恰值此时,湘云王的马车也刚好抵达宫门口,下车后率先注意到一袭水青袖衫的姜明曦,目光定格到他们交握的手上迅速收回目光,恭敬有礼地唤了声“皇兄,皇嫂”。
燕堇点头回应,想起父皇嘱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他道:“三弟已及冠,也是时候该成家了,不如就借着今晚宫宴相看相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也好了却父皇母后的一桩心事。”
简而言之,他才没那闲工夫帮忙相看呢。
姜明曦默默充当着背景板,始终低着头一副小意顺从的样子,岂料燕堇说完这句话后,一道不可忽略的视线陡然落在自己身上。
她下意识抬起头,那道视线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听耳畔传来燕云诀一句无悲无喜的“好”。
燕堇对燕云诀没什么好说的,在进宫的朝中大臣们面前演一出兄友弟恭后,拉着姜明曦先走一步。
宫门口陆续停了数辆马车,姜明曦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但方才那股视线又悄无声息地落回她身上,让她不禁打哆嗦。
连续一个月都没有找到机会,姜明曦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趁着周围没什么人,伸出两根手指捏住燕堇的衣袖扯两下,待他低头看过来,压着声音小声道:“宫宴结束后,我有话要跟你说,你今天别喝那么多酒。”
燕堇迎上她颇为认真的神色,点头嗯了一声。
燕云诀刻意落后数十米远,望着并肩走远的两道身影,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安平县主那颇为震惊的一句“你不喜欢太子”,再想到于太子府后院看到的一幕,脸上笑意不自觉加深。
而这如沐春风般的笑,也一下撞进了入宫参加宫宴的刘莹眼中,让她不禁慢下脚步。
世人皆赞太子殿下乃人中龙凤,剑眉星目,不怒自威,战场上威风凛凛,斩敌将首级犹如囊中取物,朝堂上也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为圣上排忧解难。
如此能文能武,百官赞誉,也许削尖脑袋挤破头入太子府才是世家女子正常的想法,但她刘莹不想。
她无法容忍和其他女人共有一个丈夫,也更偏爱遗世独立,似谪仙不染尘埃的那一款,恰好湘云王全部符合。
虽然男子不以貌美貌丑作为评判基准,但是比较之下,湘云王还是要比太子更胜一筹,尤其是缀在眼尾的小痣,远远看着像极了美人垂泪。
刘莹一时失了神,还是刘母走到她面前,隔绝了视线方才回神,低头老实跟在母亲身后。
“我只说一点,不要痴心妄想。”刘母又哪里看不见女儿眼里的光,但她欣赏错了人。
湘云王可是贺皇后之子,当年刘贵妃与贺皇后的后位之争闹的有多凶,谁人不知,只可惜他们刘家最后还是差了一步,屈居人下。
这种情况下,不要说与贺家结亲,搞不死对方就算是好事了。
刘莹本想解释,迎头撞上母亲警告的目光,偏过头闭上嘴,心里却很不服,更不明白上一辈的事为什么要延续到这一代,难道叫他们小辈也一直这样恨下去才叫好么?
面上不敢冲撞母亲,进入太和殿后,刘莹还是第一时间用目光去搜寻湘云王的身影,隔着一道又一道摆放精致菜肴的案桌,距离遥不可及。
耳边还能听到其他人在议论太子,以及那位已嫁给太子四个多月,至今没有任何动静的太子妃。
“别看太子在咱们面前好言好色,关起门来定是极不喜太子妃。”
“也是,太子好武,又怎会看上这样弱不禁风的女子。”
“弱不禁风?你们没听说之前的事啊。”说这话的人说一半藏一半,引来众人注意后,抬起下巴点点安国公府的位置,“当初安国公府与康安伯府闹翻,太子妃可是也掺了一脚,还当众打了安国公世子一巴掌呢,就这泼辣劲儿,啧啧。”
周围听到这话的人不禁往下首靠左第一排看了几眼,心里只道“人不可貌相”,不过想想镇远侯的威名,他的女儿又怎么可能是怯弱之辈。
姜明曦:忽然感觉有好多双眼睛同时看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悄悄挪动眼珠,刚往左手边看去便落入了一双深情款款的桃花眼中,不确定是在看她,还是在看上首的帝后。
姜明曦赶紧拿起面前的酒盏以作遮挡。
好在没多久,惠文帝开尊口命人奏乐,十几名舞姬手挽披帛入殿,舞姿翩跹,体态轻盈,落在身上的视线瞬间就被吸引走了大半。
姜明曦这才放下酒盏,悄悄松了口气。
“不用紧张,寻常宫宴而已,与你从前参加的赏花宴没有什么区别。”那声叹息正巧不巧被燕堇听到,将左手伸到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给予手心里的热意和安慰。
虽然理解错了,姜明曦还是冲他羞赧地笑了笑。
宫宴开始后,为了感谢惠文帝举办的宫宴,众人需得一一上前向惠文帝与贺皇后表达中秋祝福。
燕堇与姜明曦打头阵,惠文帝一看到他们,当即笑得眼角堆出几层褶儿来,贺皇后则是万年不变的颔首微笑,叫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浅说两句祝福作罢,燕云诀紧随其后。
却在与姜明曦擦身而过之际,手背相碰,不过眨眼瞬间,要不是明确手背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姜明曦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当然,注意到这一现象的不止她,一直注意着湘云王的刘莹也看到了。
脸色当即变了又变,胸口莫名烧得慌,就好像被谁侵占了领地,抢夺了最心爱的一枝花似的。
明明都已经是太子妃了,居然还去勾./引湘云王,简直恬不知耻!
宴会过半,喝了半盅果酒后,热意逐渐爬上脸颊,加上宴会途中一直被不知名的视线死盯着,姜明曦以换件衣裳为由出去吹风醒酒。
琉璃伴在身侧:“主子,奴婢观察了一下,是刘家二小姐刘莹。”
姜明曦不解:“她老盯着我干嘛?”
琉璃摇头,不过要说和刘家,主子上次误食红豆泥过敏的事,就已经结下仇了,但这不至于让对方一直盯着啊。
她想不明白,姜明曦就更懵了,不知怎么就招惹了这位。
出来吹了会儿风,等身上的热意差不多消退后,换身衣裳打算重返大殿,谁知刚走过廊道拐角就看见湘云王正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姜明曦总不能转身逃走,那样只会显得做贼心虚,只得故作镇定地冲对方颔首浅笑,然而没等走过,和风润玉般的声音紧跟着飘落耳畔:“嫂嫂。”
他这一叫,姜明曦是不停也得停了:“湘云王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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