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踩着雨声,踩着空旷湿滑的石地,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压迫感。
铁链微动, 杂音却响, 明曜看不清来人,只能下意识往墙角去。
烛光摇曳之间, 她的后背已经抵住了阴冷的石壁,没有神力的温暖,那种透支了身体的反噬又细细密密地穿透明曜的骨骼,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秉烛的人影道:“天道?”
来人的脚步微顿了顿,手臂前伸,将那小小的烛火倏然递到明曜眼前。火光在此刻骤然大盛,简直不像是小小烛火的亮度,明曜双眼被灼得生疼,下意识偏开头,滚落了一串泪水:“你别过来!”
然而出乎明曜意料的,那秉烛者确实并未再靠近,连端着烛台的手都没了动作。
两人间默然了一霎,明曜心上突然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然而,就在她即将抬眼的瞬间,只听一声掷物之声自耳畔响起,烛火骤熄,金属的烛台被重重砸落在地,滚动了两下方停。
明曜心头仿佛漏了一拍,雨水和黑暗又笼罩上来,分明是在暗无天日的深海长大的孩子,却在这阴冷的石洞中,几乎看不清眼前人的轮廓。
她仰起头,想说些什么,细长的脖颈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掌紧紧攥住,那人的掌锢着她的喉颈,玩弄般一点点收紧……施力……
明曜瞬间屏住了呼吸,可巨大的压迫感并没有因为她的顺从而散去——她颈侧动脉的跳动在他掌下显得越发急促,求生的本能连带起她体内强烈的生命力,甚至明曜自己都清晰感知到了那种磅礴求存的挣扎。
她睁大了双眼,眼眶坠着泪,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影。两人在黑暗中对望,谁都没有开口,像是夜幕下相隔万里的山峦,无声地相对。
他掌下的力道太大了,虽有几分克制,但到底还是含了怒。明曜身体不好,盯着那黑暗中的人影看了片刻,强烈的窒息感便使她视线发晕。
她瞳孔微收,喉底发出了轻轻的呜咽,终于开始在他掌下挣扎起来。
铁链挣响,少女眼中滚烫的泪水一路烫到他的掌心。
须臾之后,那锢着她脖颈的力道一下子散去,潮湿的空气自明曜的口鼻灌入,她跪伏在地,哽咽着大口呼吸着空气,身体因刚刚散去的窒息危机而轻轻颤抖。
没等她缓过来,身前的黑影骤然压下——明曜只觉得左肩一沉,整个人被抵着按在了冰冷的石壁上。
下一瞬,她头上簪着的金簪步摇被粗暴地扯下,银发散开,被来人紧紧攥在掌中,头皮传来刺痛,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在启唇的瞬间被恶狠狠地咬住了唇瓣。
雨水的潮意混着冷香灌入明曜的身体,她被他抵在墙上,铺天盖地的吻长驱直入,她前所未有地狼狈,一切力量如螳臂当车般被轻易地镇压。
水声翻卷,涎液搅颤,她恍然感觉到他全身都是湿冷的,似刚从暴雨中回来,雨水顺着他的鼻梁落在她的脸上,与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口水搅合在一起,在颤乱的情动中,她感到一种窒息的寒冷,从他身体传入她的皮肤。
“云咎……”明曜终于开口唤出他的名字,她抬手扯住他的黑发,在胡乱换气的间隙拉开一点距离,颤颤道,“我喘不上气……”
身上的人默了默,许久似发出了一声自嘲的笑,他攥着她长发的手掌又一次抵上她的脖颈,墨色的眸好似凑近到了离她极近的地方,可明曜却有点看不清。
她听到他又冷又沉的声音涩然传入她的耳畔:“你不是求死吗?”
“我、我不是……”明曜噎住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可现下的场景,也确然不是方便理智交谈的时候。
因为没等明曜讲完,云咎忽然掐着她的腰,将她按坐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宽大的婚服外套淌着雨水,逐渐沾湿了她的衣裤,隔着好几层衣料,明曜依旧感觉到身下紧实滚烫的肉|体,正紧紧贴着自己的腿心——那热意几乎将二人之间相隔的布料都染得湿暖,这种感觉实在过于惊心。
明曜轻轻颤抖着,齿关打战,有些不受控制地道:“你身上太湿了。”
她试图从他身上挪开,却被他锢着后腰死死按住,他在她身下仰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又一次翻身将她镇压。
寂静的黑暗中,她很快听到衣料窸窣的声音传来,湿冷的外袍落在她手边不远——他开始一言不发地脱衣服。
云咎一句话都没说,但明曜是真的开始怕了,眼前的场景过于诡异,他反常得令她感到陌生,甚至想不出他下一刻还会做什么。
明曜摩挲着想要挣扎起来,可只要她动一下,脚下的链铐便会稀里哗啦地响动——那声音在这片寂静中着实催命一般,明曜听着听着,竟然莫名其妙地更怕了。
她双手扯着铁链往后外躲,慌乱中甚至不小心带着足铐踩到了他的小腹,她慌乱地跟他道歉,一边道歉一边往后缩,茫无头绪地解释:“我、我是有原因的,我不是真心求死……我……”
然而她毫无逻辑的解释还没有讲完,足间的铁链却被他“哗啦”一声攥入掌心。足底潮湿,铁链又扯着她的小腿,她脚下一滑,差点就要摔倒,却整个人被他攥住手腕,默然地重新拖回身边。
她撞入他的怀中,掌心触到他坚实而滚烫的肌肉,动了两下,又开始后撤,云咎却仍是沉默不语地握着她的手,丁点都没让她离开。
周围太暗了,云咎又不发一言,除了铁链一颤就响得骇人的声音,明曜几乎什么都察觉不到。
仿佛,仿佛天地间,就只有身前的这一个人。
“神君……云咎……”她颤颤地喊他,“你说句话。”
“……”
他没讲话,依旧在黑暗中那样沉地盯着她,明曜感觉全身都被他的视线所覆盖,纵然肌肤相贴,依然感觉莫大的虚无和恐慌从心口升起。
悔婚之后一切的发展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她不知道西崇山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天道和云咎之间有没有出什么事。
她、她甚至不知道今夕何夕,只觉得和他像是被困在了暴雨中的荒岛。
而他还什么都不说。
明曜哽咽了一下,抬起手,试图去摸他的脸,她一边朝他那边靠,一边有些委屈地小声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神君,你跟明曜说句话……我、我有点怕。”
她终于触碰到了他的脸,上身微微探起,似想要去看他的神情——然而入眼的依旧是一个模糊的暗色轮廓。
明曜闭了闭眼,又凑近了一些,几乎挨到他身前,她顿了顿,有些僵硬地抱住沉默的他,妥协般道:“我们,我们现在能谈一谈吗?”
她仰头去亲了亲他的下巴,又重复了一遍:“您不要这样,我有些看不清……我真的有些怕。”
身前的人环住她的腰,似叹了口气,调整了几息,才闷闷地低声道:“说……什么?明曜,我们还能说什么?”
明曜松了口气,又更紧地抱住他,轻轻地吻他的脸颊,乖巧地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已经说过了。”他说。
明曜点点头,一路吻过他的薄唇和鼻梁,亲了亲他的眼皮才停住:“我也不是真心求死的……这事说来很复杂……天道……用姨姨们的魔魂胁迫我,我不能受祂威胁,而且我的父亲是凤凰煜初,凤凰有涅槃……”
她完全没有做好解释的准备,一段话讲得牛头不对马嘴,可几个关键词出口,云咎便捕捉到了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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