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丹歌并不知道蛇长老心中的定论,因为二堂主召出来的岩浆随时都要再度喷涌而出的可能,她须得一面应付魔的进攻,一面警惕变幻无常的五行之力。
忽然,一直紧锁双眼沉溺在噩梦中的人醒了过来。应落逢是被近在咫尺的炙热烫醒的,他下意识调用体内还不熟悉的真气扑向岩浆,幸运的是,他成功了。
岩浆停止沸腾,二堂主纵身想要拿回自己的武器,却被闻丹歌捷足先登。
只听“砰”的一声,他的刀再次被迎魁钉入地下,与岩浆一同消失不见。二堂主呲目欲裂,他自然知晓绝地谷下岩浆的威力,此一别,他的刀算是彻底废了。
蛇长老幸灾乐祸的话更让人火冒三丈:“二堂主实力不减当年,只是毕竟年纪渐长,精力不必从前。我作为四部之首,当然要体恤下属,怎么会让你继续战下去?二堂主,请回吧。”
二堂主虽余怒未消,但大敌当前他还是知道分寸,只是拨开众人消失了。蛇长老除了一桩心头大患,冷冷看着面前相依的二人,猩红蛇信舔了舔唇角,蛇尾也兴奋地拍打着地面:“二位,许久不见啊。”
闻丹歌没有回答,握住应落逢手的瞬间塞给他一把匕首。应落逢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她又要独自迎战,捉住她的衣袖喊:“等等!”
这一次、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只身涉险!已经再没有什么回忆,能够困住他了!
第96章 同类
◎比起人族修士和那群妖孽,我们才是同类◎
“我想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了。”颤抖着、但充溢着勇气的词句掷在耳边,闻丹歌召回迎魁,一面警惕着对面的动作,一面分神看他翕动的唇角。
“后面, 是那个‘魔尊’闭关的地方。”为了不被对面发现, 这一句他写在她的掌心。闻丹歌动了动眼睫, 反手包裹住他微凉的五指, 足下层层叠叠的金色阵法开展,他们置身光芒之中。
众魔被这番气势遏住,因为二堂主的前车之鉴并不敢轻举妄动。闻丹歌抬眸森森看着他们,指腹紧贴着冰冷刀身, 筋脉不断向上输送真气, 语气平淡内容却挑衅意味十足:“一起上?”
时至今日还有这么大的口气?
蛇长老心中发笑, 挥手示意属下动手, 竖瞳则紧紧盯着才清醒过来的应落逢。这只九尾狐身上的味道变了......失去了可口的香甜,反倒沾染上一股魔最厌恶的, “镇”的气息。
因为和“镇”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吗?食物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可不妙,“清洗”可是很费功夫的......
应落逢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嫌恶地皱了皱眉,眉间闪烁着几簇忽明忽灭的火苗。蛇长老见了,心下了然。原来如此, 是他平息了岩浆。看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食物有在努力挣扎。
那么, 就别怪他提前......他朝应落逢的方向缓缓抬手, 宽阔的袖中猛地蹿出几股浓浓的黑气。其中大多数冲着闻丹歌, 只有一缕特意绕过热火朝天的战场, 从后背冲向应落逢。
但是闻丹歌的剑比他更快。
纯白剑意不费吹灰之力将偷袭的黑气斩落, 即便如此,也没有削弱她面对众魔的实力。无数道阵法在众魔踏过石门的刹那爆发,其光芒与炽热不输地底岩浆。一簇又一簇金色光芒交错、更迭、坠落又新生,维持这样耗费巨大的法阵,闻丹歌依旧从容。
但蛇长老能够肯定,她变弱了。他只需要等待,一个她面对二堂主时的破绽。
这个破绽很快就到来。
那是一个金丹后期的魔,刚好用的也是刀,不知怎地穿过了层林的金光阵法,虽然立刻被剑影击杀,但他的刀离闻丹歌只有一步之遥。
机会来了。蛇长老眸中寒光一现,身影随黑雾避开阵法,踩着众魔的尸体堪堪闪躲过剑影,手呈鹰爪状抓向应落逢,第一下却扑了个空。
应落逢手握匕首,缓慢但有力地与他对抗,匕首上的温度几乎要烫掉蛇长老一层皮。他才入道不久,自然不能长时间与蛇长老相抗,但他只需要争取一刹就够了。
因为下一刻,闻丹歌的剑劈了过来。蛇长老身形再度变幻,堪堪避过这一剑,却因为疏忽脚下被法阵击中,双腿被逼得退化回蛇尾。他借力盘旋在石柱上,居高临下俯瞰着局势。然而闻丹歌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无数剑雨落下,众魔的惨叫嚎啕灌入耳喉,他瞬间失去了所有障眼法,迎魁以不可抵挡之势直直冲他而来。
蛇长老一咬牙,再度放出破庙那夜他施展过的恶念掌法。闻丹歌早已看穿他的招数,迅速提剑飞身前往。她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解决,却不料蛇长老要的就是这一个离开的间隙。在她与应落逢分离的刹那,一具死去的躯体忽然直起身扑向应落逢。
闻丹歌瞳孔猛地一缩,再要赶回去时却被蛇长老的恶念缠住。她奋力斩落,那些恶念却像无尽繁衍的触手般,越死越多。
金光阵法不歇反生,在瞬间爆发出灼热光芒,整个绝地谷都为之一震。但那具死而复生的尸体,依旧牢牢桎梏着应落逢。剑尖已经逼至蛇长老心口,闻丹歌冷冷道:“不想死就放了他。”
蛇长老勾起一个恶意满满的笑,丝毫不畏惧她的剑:“同样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我死了又何妨?尊上的大业依旧能够继续。但他死了......这世上可就没有你的‘星人’了。”
他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了多少?
纵使心中有滔天巨浪,除了握剑的手更紧几分,闻丹歌面上什么都没有表露。她开口:“你都死了,还怎么享受‘大业’?何况你们那位尊上已然重伤,真的还值得你赴汤蹈火?”
“你在挑拨离间?”蛇长老越过她,看向脸色逐渐苍白的应落逢,笑意更深,“不多关心一下你的小相公吗?他才从梦魇中醒来,状态似乎很不好?”
闻丹歌不用回头都知道应落逢此时一定害怕极了,来之前他反复和她强调:不用管他,即使他落入敌手也不要管他!他有办法自保。
“如果因为我,你没能杀死他们。那我的结局不就和前世一样吗?阿鹤,唯一的变数在于你,只有你继续走下去,其他人才能活。”
手指几乎要因为压力变形,迎魁在她掌中嗡鸣。闻丹歌凝视许久,终于还是收了剑:“放他走。”
“阿鹤!!”应落逢的呼唤在身后愈来愈远,闻丹歌没有回头,依旧以警惕的姿势挡在蛇长老跟前,警告他:“我们有独特的联系方式,如果半个时辰后他没有给我报信,你们这群魔,一个也别想活。”
“那是自然,谁人不知‘镇’的威武?在绝地谷下待了近千年,我们岂敢?”他将“近千年”三个字咬的极重,说这话时眼神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闻丹歌收了剑却没有撤下法阵,仍然与他在石室中对峙:“蛇长老特意留下我,难道只是想与我叙旧?我可不记得我们有交情,或许你还想听我说一说闻迎剑尊的故事?”
提到闻迎,蛇长老假笑的面具终于有一丝裂痕。他瞥了眼应落逢离开的方向,摆出“请”的手势:“确实有一些话想说,不如我们移步别处?此地简陋,招待贵客实有不周。”
看来落落说的没错,这后面确实是魔尊闭关的地方。不然蛇长老一定不愿冒着风险引开她。
心中有了判断,闻丹歌装作浑然未知的模样,用剑抵着蛇长老后心处跟着离开。路上蛇长老不停和她搭话,介绍绝地谷下的风土人情。闻丹歌不想落入他的话术圈套中,直截了当地回绝:“既然在绝地谷下如鱼得水,又何必贪恋人间富贵?”
蛇长老一顿,迅速恢复假笑:“瞧您这话说的......我们不过苦中作乐,哪能和天上人间相比?说起来,比起人族修士和那群妖孽,我们才是同类,不是吗?”
闻丹歌挑眉,这话术倒新奇。蛇长老微微躬身,替她掀起珠帘,道:“请。”
绝地谷下不见天日、资源匮乏,这一路包括煞魔堂和雷池堂的装潢,都只比得上外边略有富贵的人家。但此处“五百洞天”却大有不同,入目便是满墙的东海夜明珠,金碧辉煌,亮如白昼。
闻丹歌刚坐下,立刻有人端上百转琉璃樽,替她斟满琼浆玉液。她道:“我不喝酒。”
蛇长老自斟自酌,似乎在暗示酒里没毒,对手足无措的下侍道:“无妨,镇尊想喝的时候自然会喝。”
“镇尊”。听到这个称呼时,闻丹歌不可避免地有一瞬恍惚。因为她已经很久...不,是从来没有听到过,旁人如此称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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