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以前了。”周清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那时候你来了之后,我做的所有工作在旁人口中就自动清零了,我得到的所有都变成了因为你。我嘴上说不在乎,但其实心里还是下意识抗拒听到这些,总想着努力工作摆脱这些流言,所以才不想让你探班。”
许慎珣的手指动了动,他有些僵硬的样子,半响还是说道:“……对不起。”
“晚了点。”周清说:“但我就当做是对另一件事的道歉收下了。”
许慎珣有些狼狈:“……我已经知道错了!”
周清从容地继续:“后来我发现不管我做成什么样子,都还是会有人说这种话。现在我在李青组里,还是有人在背后传我是因为魏赫直接被塞进来的——而我只是初稿就改了一个月,在三轮面试中被李青搞到差点崩溃,如果那种把我隔壁的编剧问到直接当场走人的刁难可以称之为面试的话。”
“但是努力的结果是不会骗人的。”周清看向电视,上面在重播《寒夜白杨》上周的剧集:“流言蜚语永远不会停止,但只要我坚持在做我该做的事就够了,工作会给我回报。我没有时间再为了那些子虚乌有的谣言感到难堪,或是因为介意他们而拒绝你。”
周清扎了一盒牛奶,刚刚急急忙忙赶过来,他午饭也没吃几口:“所以你想来就来吧,没关系。”
许慎珣抬头看着坐在沙发扶手上的周清,眼睛闪闪发亮。酸涩的、欣喜的、想要把人吞吃入腹的渴望在他身体内冲撞,让他想要把人从高处扑下来。但这身累赘的衣服和下午的工作安排困住了他,让他坐得比新郎到来之前的古代新娘还要端正。
哥哥变得越来越甜了,他想。
仿佛提出再过分的要求都会被纵容,连那种常人觉得恶心的癖好都被他容忍了,那是不是……
许慎珣顶着那张正派魁首的脸小心翼翼地问:“我能把魏赫杀掉吗?会找一些国外的人,处理的很干净放到不同的地方埋起来,不会有人知道的。”
“……”周清说:“不行。”
周清的牛奶已经放下了,他揉了揉眉心:“那是犯法的,许慎珣。”
许慎珣有些蔫蔫的:“你在他面前就是感觉很不一样……很轻松很快乐的样子,如果他不在了,你会不会在我面前也是那样了?”
怎么最近每个人都在说这个,周清想。
周清说:“每个人在不同的社会关系那自然都会有不同的表现,我在不同的人面前自然不同。指导剧里的演员的时候是一副样子,和导演说话是一副样子,和你在一起时也一样会变。”
许慎珣泫然欲泣,低头时长发垂落如玉山将倾:“那凭什么你在魏赫面前的时候就显得更松弛?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就是……”
“我给你当了十几年哥了一直都是这样。”周清有些不能理解地看他:“你对我不满意的话,为什么一直到今天才提出来?”
许慎珣偏过脸:“没有不满意,我也很喜欢哥你在我身边注视着我紧张我的样子。”
周清冷静道:“微波炉时间错了按钮要么往左拧要么往右,许慎珣,你不可能既要我做你的s又当你的小狗,尤其是我已经是你的倒霉哥哥和丈夫的情况下,你现在到底要哪个?”
许慎珣:……想问为什么不可以但是不敢。
真的和李青工作后才知道魏赫和许慎珣嘴里的“难搞”是什么意思。他说话慢吞吞的,也并不骂人——这点连之前《寒夜》的李导都做不到,甚至他还是圈里出了名的脾气好。但是李青拍东西喜欢反反复复,他极其注重个人感受,在一些大家都觉得没有必要的点上重来。这一点也被他带到了对剧本的要求上。两个星期没休假后周清看了下第二天的拍摄安排,觉得那天自己的存在不是很重要,才问李青请了假。李青很好说话地答应了,然后提出他对第三幕剧本的一些异议之处,希望周清回去之后能再想一想。
第三幕剧本两天后开拍。
周清回去后连晚饭都没吃,毕竟人导演的意思都很明确了,就是希望他休息的这天在家改剧本。但晚上七点多的时候他还是约了魏赫第二天见面,那人也忙,能凑出来两人都有空的时候本来就很难。
周清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打开电脑,然后改到了凌晨三点多。
第二天早上八点闹钟准时响起,周清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样子,第一时间给自己买了杯加浓冰美式。他原来不喜欢喝这种东西,但后来就发现在这种工作强度中,喝这个很多时候只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像飘着的鬼。
见面的地方是魏赫定的,一个依山傍水的休闲会所,很风雅。窗户旁边就是大片湖景,隐私性绝佳。这人今天穿了白色卫衣,看上去像是某个大学的校草。
他递过来一本书:“我想拍这个。”
周清接过来,看到书名:“李纬帆的传记?”
这个名字对于国人来说并不陌生。李纬帆是第一个华裔f1赛车冠军车手,具有传奇的人生经历。他出生在港城,幼时丧母家境贫穷。后裹挟在时代大潮中随父偷渡英国,成年后为了取得身份和当地的一名华裔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但很快就结束了。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赛车俱乐部的富二代看中天赋,举荐进入了当地的俱乐部。之后一路高歌猛进,最终帮助法拉利车队摘下了九七年的f1冠军。
然而与他辉煌的前半生形成对比的,是李纬帆蒙尘的后半生。他一生都未能摆脱让他离婚的酗酒恶习。在人生高光时刻后他过了一段荒唐日子,很快家财散尽,晚年甚至要靠朋友的接济生活。但与此同时,他又不吝于向家乡做慈善捐款,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学校至今还屹立在港城的西南,专为像他一样家境贫困的孩子提供免费的教育。
“我很喜欢他!”周清有些兴奋,他翻开扉页的那张配图,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他夺冠的那辆df319,我买了模型,一直放在书房的玻璃柜里。”
“df319的散热其实做得很差,但是引擎太强了,同系列抓地的问题解决之后过弯同期没有可以漂得过他的。”魏赫说:“但是那一场雷诺的r14后期发力更强,幸亏李纬帆技术压得住伦纳德,才险胜了。”
周清想起来什么似的:“但是我记得前几年已经有人拍过他的电视剧?”
“拍得像x一样,八成内容都在和不一样的男男女女谈恋爱。”魏赫不客气道:“当时就被骂得很厉害,我要是那个导演我就自杀谢罪。”
周清:“所以你想要的是电影的体量?”
“电影更简洁,我不想往里注水。”魏赫说:“这个是最新的一版传记,我看了觉得写得挺好的,你看下能不能参考下。”
然后他就后悔了,因为周清真的开始看书。
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本来还想跟他聊电视剧热播之后的事的,魏赫懊恼地想,还有前一阵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知道他怎么看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见周清看得入迷,魏赫好似不经意地开口道:“李青那边不太好干吧?你要是忙的话也不必勉强,我这边也不是很急着要剧本。”
……我在说什么,他想,我本来不是这个意思。
好在周清摇了摇头,合上书道:“没事,我可以。”
魏赫哦了一声,然后往窗外看去,后知后觉地感到一点开心。
周清又看了一会书,咖啡的效果开始慢慢消退。窗外湖边绿荫如墨,蝉声绵绵,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忙了半个月后骤然松弛下来给他一种在过暑假的感觉,无所事事又可以理直气壮地虚度光阴。对面的人是魏赫,在他面前可以把脑子都扔掉退化成赤条条的鱼或者什么无脊椎动物,到最后周清懒到连表情都不想挂,变成了最省力的面瘫状态。
但是过于舒服了,再这样下去要睡着了。
魏赫肯定也是推了不少工作才挤出这么一天来,总不能让人失望。为了提神,周清打起精神道:“我们来做一些刺激的事吧。”
在他对面,魏赫慢慢张大了眼睛。
然后他们就开始打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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