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再耽误时间了,快点把他带进去吧。”
一位强壮的成年男性拽住他的手臂,将他往某一处拖——
手臂上撕肉般的痛感令江希境回神,他定睛一看,发现面前是一台非常常见的老式保险箱,它的大小可能只比大号拖拉箱大那么一点,恐惧像看不见的手攫住了他,他颤抖着大喊,崩溃尖叫,惊惧之下连话都说不明白,只能不停地用脚蹬踹着地面,往相反的方向逃离。可惜他和成年人的体力太过悬殊,无论他怎么挣扎,都不能改变被装进保险箱的事实。
眼前越来越黑,他感觉自己的双腿被塞到一个坚硬、冰冷又极其狭窄的空间里,寒意从裸露的肌肤侵入身体,所有的汗毛都刷地直立,江希境扒住了门框,涕泗横流,就差给他们磕头:“求你!不要!求求你们!救命!救命!”
一旁的绑匪举着手机,将他哀求的场面完整地录了下来。
“别把我关在这!不要把我关在这!我错了!我害怕!求求你们——”
小孩子的柔韧度是成年人无法企及的,江希境认为自己像食物加工厂里的原料,被机器来回推搡,然后装进制定好的包装里。轰隆一声,大门紧闭,小男孩所有的哭喊都被钢材门削弱了一道,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黑,无边无际的黑。
无法伸展手脚,眼前看不清任何东西的黑。
好像突然失去了双眼,又好像他死在了这一刻。
也有那么一瞬错觉,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就是这般,而以前种种鲜亮的生活不过是幻觉,他一直沉睡着,但在保险柜里醒了过来。
江希境拍着门,求他们放自己出去,耳畔里像是有千只蚊子和万只苍蝇在一同作响。他在阒寂之中慢慢地开始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种怪异的嗡声从耳道往脑海里延展,血管跟着一同颤抖,四肢也在发抖,噪音越放越大,江希境这时开始难以呼吸,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和身体逐渐分离,分离到某个顶点,他有两秒钟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下个两秒又记了起来,再过两秒,他忘掉了自己的名字,一秒钟,所有的恐怖事件又冲回来,挤得太阳穴突突发胀。
他产生了一种很难言的情感,一种恨,恨父母为什么选走了江瀚辰,独独留下自己。
他们有想过,被留下来的自己会遭受什么样的虐待吗?
难道就因为江瀚辰比他优秀?
比他更有用?
是他太顽皮了吗?
他会死吗?
他内心滋生出极端的、无差别攻击的仇恨,连细节都纠缠不放,他开始厌恶每一个情节,讨厌绑匪,讨厌父母,讨厌江瀚辰,连绑匪选人时江瀚辰从胸腔里挤出的那一句‘我是哥哥’,江希境都认为是不对的——如果江瀚辰没有说话,如果塞住的不是自己的嘴,如果让绑匪照常拎出的人是自己,他现在是不是就获救了?
江希境一边流泪一边胡乱地思考,虚空中又跳出另外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不对的,他不应该这样想,他应该为江瀚辰感到开心,毕竟哥哥得救了。
哥哥只是比他幸运了那么一点儿,他只是比江瀚辰不幸了那么一点儿,哥哥不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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