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房门被推开,萧元景披一身狐裘立在檐下,眉宇笼着化不开的沉郁之色。
他大约是歇下不久又被吵醒,心情并不算好,周围的随从要上来侍奉他,但瞧见他的脸色,均识趣地垂首不动了。
萧元景的视线扫过院外怒气冲冲瞪着他的凤先生,恨不得找地方藏起来的长随,和面露羞愧的戌部侍卫,声音淡而沉:“谁带小公子出来的?”
他往常就是这副少有颜色的样子,只要语气稍重一些,旁人就知道他这是不虞了。
长随当场冷汗就下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忙说:“王爷,是我考虑不周。”
前些日子圣上忽然微服私访到沂郡,萧元景起初不知晓,等到得知此事后,严厉叮嘱了凤先生在别庄安稳待着,切不可与金翎卫撞在一处。
起初长随还规规矩矩遵守着这一条,但随后萧元征离开边塞,往淮阳南巡,他们小公子又是正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怎么愿意被一块儿圈起来的地方困住,便逐渐松懈了。
凤先生也没想到他说了这许多,萧元景在意的竟然是这件事,不由得呆呆睁大了一双凤眼,一时语塞。
萧元景瞥了一眼旁侧站着的戌部侍卫,后者立刻会意,低头说了句“公子冒犯”,就要上前强行将他带离院子。
眼看好不容易闹的这一场又要被不轻不重地压下去,凤先生反应过来之后,拒不配合地甩开旁人的手,一圈眼眶都气红了,高声道:
“整日就知道看着我管着我,在你眼里,我永远是个十岁的小孩是不是?”
“现下粮草也断了,你拼死拼活守着嘉陵关能守几日?凭什么他萧元征在后头高枕无忧,叫你做这流血送命的事!”
“我知道你念着他当年帮了你,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天大的恩情也该还请了。”
“权欲易生贪邪,你是没变,他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久,你能保证他一直不变吗?”
他抗拒挣扎得厉害,戌部的人担心伤到他,到底没敢下重手,稍有不察,反让他挣脱了。
萧元景站在台阶上,像是觉得倦怠似的,微微阖上了眼帘,打算转身离开。
然而才偏过身,就听院落里一声强压着抽噎的:“哥——”
“……”
萧元景的身形一顿。
“哥。”
陈凤亭在背后叫他,嗓音带着少年独有的倔犟。
旁边的随从原本想劝阻,但看见他轻微发着抖的单薄脊背,顿时被惊住,讷讷不敢动了。
“萧元征——圣上如果还剩下几分手足情,为何淮阳事变后,高氏最后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他一字一句嘶哑问。
“陈家满门英烈,祖父和父亲都是为国捐躯,为何现在还蒙着谋反的罪名,凡是过往与陈家有分毫交集的姻亲门徒,全被排挤打压,出门抬不起头,人人都能唾骂几句?”
“我不信姑母那样温柔平和的性子会纵火自焚,我知道你也不信——你要是真的对萧元征毫无保留,为何至今不敢让他知道我还活着?”
“你骗得过旁人,难道还骗得过自己吗!”
……
穆乘风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时,仓促听到的就是这最后一段。
他的脸色一变,下意识抬头,去看他们王爷的表情,却见萧元景垂下眼,半张脸掩在檐下的阴影里。
“送公子回别庄。”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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