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他出气。 小的伤是自己可以好的,淤青一天不散,两天也消了。如果口子割得太深,就在菜市场门口那家小诊所包扎,那个赤脚医生从来不消毒,但是会一边给他上药,一遍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说作孽,真是作孽。 唯一的一次来医院,应该是小学二年级或者三年级他有些记不清了。沈锐锋又在外面听了些不干不净的风言风语,喝得醉醺醺的,一脚把他踹下了楼梯,头上磕出了好大一个口子。 好痛,血流到他的眼睛,看什么都是一片血红。 被邻居叫回来的魏玫哭着把他抱到了医院。医生说要做个脑部CT,看看颅内有没有出血。 可是他们没有钱。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魏玫在那一刻窘迫的表情。 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满头是血的小孩。 她涨红的脸,嗫嚅的神色,和苍白无望的眼睛。 像烙铁一样,刻在顾耀的脑海里。 后来他再痛,都不喊痛了。 此刻坐在手术室外,久违地,顾耀又想起了这桩旧事来。 现在魏玫有钱了,很多钱。可是她的生活就不再窘迫了吗?那她现在躺在里面,生死难卜,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是不想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不想。可是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你妈……”顾溪坐在他身边,有些语无伦次。 保姆在楼下做饭,关着门,又隔了两层楼,没有留意到楼上魏玫的呼救。是顾溪回家取东西,才撞见了倒在了血泊中的她,送来了医院。 “没事的,没事。”顾耀抬手按了按她的肩膀, 轻声道,“没事姐,这不关你的事。” 这个称呼让顾溪愣了一秒,抬手挡住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抖:“……我没有告诉你,我应该告诉你的……” “没有应不应该的事情。”顾耀轻声说,“你已经做了很多了。” 哪里有应该呢,世界上有什么是应该的。 顾耀麻木地看着不远处手术中的字样,鲜红的字迹。魏玫倒在血泊中的时候,身边也是这样的红色吗? 他想起上一次见她,好几个月前了。那时候,她的体型已经略微丰腴了。他没有看出来。 又想起她给自己发信息,说起怀他时候的旧事,说还有希望,还有机会……他又怎么会想到,她所谓的机会和希望是在她的子宫中孕育着的另一个孩子。 一个她做了六七次的人工授精才怀上的孩子。 “你先回去吧。很晚了。”他轻声对顾溪说,“别去想了。” 顾溪学医出身,送魏玫来医院的路上,甚至协助医生替她做了急救。 知道出那样多的血意味着什么,也懂得医生说的那句胎盘前置的意思。 她以为顾耀不明白,所以才能这样平静地叫她回去,可是转头,却看见了顾耀用力掐着掌心的手指,指尖都泛白。 “顾耀……”她声音颤抖地叫他的名字。 “回去吧。”顾耀抬手替她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额发,又用指腹擦掉了她面颊上的一点残留的血迹,“回去换身衣服。我在这里等她出来就可以了。” “可是……”顾溪想说,要是出不来呢。可她说不出口,这太残忍了。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顾耀轻声道。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 所以除了等待,我没有别的办法。 顾溪不忍心看下去,终于站起身来,顾耀却又叫住她:“姐。” 片刻后,问了一句不大相干的话:“你还在和卫家的大儿子接触吗?” “……没有了。” “我不会和你争的。永远都算数。也不希望你牺牲什么。”顾耀没有看她,只是盯着远处雪白的墙壁,声音带着压抑的疲倦。 顾溪眼睛有些发热,很快地眨了两下眼睛,转身离开了。 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顾耀垂下眼睛。世界上,与他血脉最亲近的人,就躺在离他不到十米的手术室里。 或许他会永远地失去她,永远。 尽管他也并不清楚,走到今天,连接着他们的,除了那看似牢不可破,实则虚无缥缈的血缘外,还剩下别的什么。但不可抑制的,这个念头仍然让他有一丝的害怕。 可是到底在害怕什么呢?原本人就是单独的个体,从母体离开的那一刻,脐带剪断的那一刻,就注定走向孤独的旅途。 可是人为什么又是这样脆弱的生物。终其一生,都想寻一个同行的人,来获得微不足道的支撑。 但要是连相连的血脉都无法永远地陪伴他,又有什么是永恒的? 脚步声响起,顾耀抬起头,看见一双褐色的眼睛。 永恒会在他的眼睛里吗?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与怜惜的眼睛。 顾耀忍不住缓缓伸手,轻轻摸了摸他颤抖的睫羽。下一秒,许晟俯下身来,用力抱住了他。 “怎么来了?”顾耀缓缓抬手环住了他的背。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这样刺鼻,可是许晟身上很淡的柠檬气息却又把一切,都掩盖了过去。 “因为我想你。”许晟有些喘,好一阵才平复下来,低低道。 “想我?” “想让你陪我,我就来了。”他贴着他的面颊,轻轻说。 “你的脸好烫,是跑得太急了吗?”靠得这样近,顾耀听见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和过快的心跳。 “是你身上太冷了。”许晟这样讲,但也并不放开他,坐下来,又拉过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不过我捂一会儿就不冷了,好不好?” 他的指腹带着常年翻书留下的茧,摩擦过顾耀的手背有一点痒,但的确是很温暖的。暖到顾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他说的是真的。 在他来之前,自己的手,这样地凉。 “许晟。”他忍不住叫他的名字,后者闻言抬起眼来看他。他是偏清冷的长相,眼皮很薄,透一点血色,不笑的时候,多少有些冷淡,又不近人情的模样。 此刻他没有笑,可是望着顾耀的眼神是很专注的,于是便把那一点冷漠也消融了。 “……对不起。”顾耀看着他的眉眼,喉结滚了一滚,“我……” “你手机飞行模式忘记调回去了,下次不许这样。”许晟轻轻截断他,笑了一笑,用带点威胁的语气,说的话却是很软的,“我会很担心的。” “……你怎么找到我的?” “贺延给我打电话了。” 是了。顾溪第一遍电话打来的时候,他在开会没有接到,顾溪太着急就又联系了贺延,想着同在N市,请他帮忙联系。 “……我没有忘,我不是忘记调模式了。”顾耀顿了一顿,却忽然说,“我不想开,我知道你会找我……可是我不想让你知道,我……” 难得他有些语无伦次,慌得不像他了。 许晟安静地听着,也不打断。末了,才轻声问他:“那你想我来吗?” “……想的。” 犹豫了好久,顾耀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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