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树梢堆雪。
道和宫小天元殿内,张春和正坐其间,额上带汗,双手微紧,喉间不由得涌出些许腥甜之味。
他双手结印,将血气压回,随即从旁取过一枚圆润洁白的丹丸服下,面色这才舒缓几l分。
那灵偶是他取心头血炼制,遭此毁灭,自然连累己身。
他看向窗外,皆白的须发染上一点日光,浅褐色眼瞳映着远处的松山翠色,那是弟子们时常去往练剑的小松林。
起初,卫常在因为人多,不常去,但后来因为林斐然,小松林便也成了他的打坐之地。
那时张春和是有些苦恼的,卫常在自进入照海境后,便迟迟停滞不前,难入问心,纵然以他的年纪已算天赋异禀,可在张春和心中,仍远远不够。
要突破进境,除了灵脉受得住灵力冲抵外,还需勘破心境。
对于修士而言,勘破一词实在玄妙至极,修道一途迷障遍布,道不相合,所见迷障便不一而同,他不知卫常在心中所想,又如何为他解答?
何况每每提及此事,他总说自己并无困惑。
不知从何时起,他到小松林后不再打坐,而是陪同林斐然一道练剑,张春和自然不会反对,久而久之,卫常在的剑终于有了点自己的风骨。
直至某日,他照例到殿中向自己请早,张春和这才发现,他已然踏入问心境。
不明缘由,他发问,卫常在也只垂眼答道:“徒儿不知。”
问心即是面对本我,谓我何求,他怎会不知?他只是不说。
可为何不说?
张春和不由得又想起林斐然,想起那双由赤红转为清润的眼,一个奇异的想法突然撞入他的脑中,可不过片刻,他又摇头化去。
他心中十分笃定,此事绝无可能。
“师尊。”
门扉轻响,张春和断了思绪,笑道:“进来罢。”
来人颜如冰雪,身比松柏,动作规矩,发入一根斜长褐木簪,似梅非梅,正是卫常在。
他俯身行礼道:“卯时至,特来向师尊请早。”
张春和道了声好,随即为他倒了杯热茶:“怎么突然回来了,我以为你还要再寻一寻林斐然?”
卫常在面无异样,只平静地抬手接过茶水,又将怀中的万象罗盘递出。
“罗盘并无反应,想来是寻不到她了,便不再做些无用之功。”
他抬眼,目光微怔:“师尊面色为何如此之差?”
张春和淡笑道:“修行时遇上些许阻碍罢了。不过,你周身似乎有些浅淡的血气,为何?”
卫常在垂下眼睫:“修行时遇上些许阻碍,不妨事。”
张春和意味深长道:“有些事,纵然你不言,我也看得出来。这些血气并不是你的,到底是谁受了伤?”
沉默片刻,他才道:“秋瞳修行有碍,出了些事,芳草堂内人手不足,我便代为照看,兴许是那时染
,也只是略挑眉头。
“你睡了三日,敢吃一整瓶点春丹的人中,你醒得最早。”
林斐然张口,有些沙哑道:“三日也算早么?”
“比起一睡不醒,三日当然算早,你应当庆幸,你那滞涩的灵脉救了你。”他抬步走到床边,微抬下颌,“抬手。”
林斐然依言照做。
几l缕金丝从他指间发出,缠至她腕间,柔缓的灵力沿着金线汇入她脉络,徜徉其间。
他在诊治,也并无闲聊之意,林斐然道了声谢后便兀自低下头,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脖颈,扭头间,她的视线忽然凝住。
如霰宽松的长袍下,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绸裤服帖,更衬腿型,可在其右腿根处,正悬浮着一个纯金腿环。
金环约有三指宽,并未镂空,此时扩开的围度比他的腿要宽上些许,溢着流光,在她看过去后,金环立即收缩而回,将腿根处微微勒出一点凹陷。
“……?”
林斐然揉脖子的手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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