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女士,请您配合地球安全部,就启明违法制造危险人工智能事件的案件调查。”西装革履的三名安全部职员拉开椅子坐下,金发的男性职员率先开口,一口流利的中文,“我是地球安全部的调查员约翰·安德森,我们很久之前见过,或许你不记得了,你可以叫我约翰。我左边的女士是一级安全员乔安娜,右边的男士是实习安全员叶昊。”
“您好。”陈雁桥双手放在膝盖,顺从而温和的模样,她是典型的东方相貌,四十岁上下,一双棕黑色的眼瞳沉静地望着约翰,“安德森先生,我只是启明先生的保姆,不知道您指控的危险人工智能是什么。”
“零五。”约翰说,“据举报信中描述,代号零五的人工智能,已具备理解人类逻辑、预测人类行为的危险能力,必须由联盟安全部出面回收并销毁。”
陈雁桥疑惑地偏头,眉头轻皱:“什么零五?”
“陈女士,2355年您被启明的祖母夏侯芙从陈氏育儿所带出,承担照顾启明的工作。”乔安娜说,“启明八岁被机械神教绑架,救出后失去双腿,遭受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是您陪伴启明渡过难关。您对启明有着近乎母子的亲密感情,我们都能理解。但是,2363年绑架启明的正是机械神教,将AI奉为神明的犯罪团伙。我们有理由怀疑,是当年的机械神教洗脑启明,促使他造出危险AI零五,意图毁灭全人类。”
“希望陈女士您足够明事理,忠诚自己的种族,请告诉我们零五在哪里。”叶昊说,“找到零五后,我们会以机械神教洗脑作为理由,替启明辩护,寻求减刑。”
听罢三人的轮番劝说,陈雁桥垂下眼睫,似有动摇。
约翰和乔安娜对视一眼,眼含欣喜,以为这漫长的审讯终于告一段落,只听陈雁桥不卑不亢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地球联盟政府,地球安全部,拘役所。
今日天朗气清,大抵是看在启家的面子上,安全部将启明安置在一处南向的监牢。窗户被四条竖起的粗钢筋遮挡,白墙白地白床,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一道纤薄如纸的人影上。坐在厚重的智能轮椅上的青年男性,有着宽阔的肩膀和细窄的腰身,手腕白皙的皮肤透着青蓝色的血管,他双目半阖,像一只恹恹的白鸟,匍匐于灿烂的阳光下。智能轮椅将他的下半身包裹起来,嗡嗡的机械声一刻不停地揉搓按摩尚无知觉的双腿,防止肌肉萎缩。
八个平方的监牢门口,仅有一个打盹的警员抱臂坐在椅子上,倾斜身体,肩膀和脑袋抵着墙壁,堂而皇之地摸鱼。看管一个没有行动能力的残疾人,这样轻松的活计落在警员头上,可谓幸运至极。
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光线里漂浮的微小灰尘,仿佛游动的棉絮,很好地安抚了启明焦虑的情绪。青年张大嘴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不雅的表情破坏了他淡漠冷清的气质。修长的手指敲击两下智能轮椅的扶手,“哒哒”,轮椅顺时针旋转,停下,启明仰头,看向悬置于天花板顶部的摄像头。
半球体的监控探头360度摄像,底部不起眼的红色呼吸灯规律闪烁。启明面无表情地盯着呼吸灯看了一会儿,大概是愤恨,他扬起唇角挑衅地笑了一下,操纵轮椅挪到床边,进行例行的午后小憩。
摄像头的后台屏幕,十几个安全部探员凑在一块儿,研究启明的一举一动。
“安德森先生,他每天中午都会晒半小时太阳,睡半个小时。”值班人员汇报,“今天也是这样,没有异常。”
“他为什么笑?”约翰·安德森像条嗅闻血气的鲨鱼,虎视眈眈地盯着屏幕里人畜无害的东方青年。
“大少爷不服气吧……”值班人员猜测,“启家如此疼爱他,突然被咱们关了起来,肯定不适应。”
“疼爱?”约翰冷笑,“要是真的疼爱,怎么会仅凭一封匿名举报信就被咱们羁押?”他屈起食指,恨铁不成钢地弹了值班人员一个脑瓜崩,“动动你生锈的脑子,地球安全部的前部长是谁?是启众焱,启明的爷爷!他能被咱们拘留,说明启部长是默许的态度!”
智能轮椅的扶手托举启明的手臂,将他抬到平板床上,又贴心地替他盖上棉被,而后恢复成一辆普通的轮椅。启明闭上眼睛,脑海中回荡着监控探头呼吸灯闪烁的节奏,【一短两长、一短一长、两短一长】,典型的摩尔斯电码,翻译过来是【wait】。
没人知晓零五跑去了哪里,就连启明也不清楚他亲手创造的智能管家,准备用何种手段帮自己逃脱法律的制裁。故事的最初,零五只是启明失去双腿后,制造的五个解闷儿的小玩意儿之一。
公元2363年。
“小明!小明!”二十三岁的陈雁桥是启家最后一个得知启明被绑架的人,同样是最后一个得知启明被解救后站不起来的人。她疯狂地冲进联盟中心医院第三住院楼,粗鲁地推开病房门口拥挤的媒体和政客,看见安详地平躺在疗养仓里接受治疗的小男孩时,她停下脚步,屏气凝神,抬起手掌贴在疗养仓的玻璃窗上。即使她知道启明已经被注射足量的麻醉剂缓解痛苦,却还是放轻了动作,生怕惊动熟睡的孩子。
“是你。”陈雁桥偏头看向站在疗养仓前盛装打扮的富太太,启明的生身母亲李茵。陈雁桥头一次展现赤裸裸的愤怒,虽然她只是育儿所出身无父无母的贫民,并且靠给启家做保姆维生,但她毫不畏惧李茵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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