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走
这之后的七八天里,我都在这个自己生活了十五六年的县城里转悠着,真的希望能找到一个适合我的工作,但如同过去那些大龄青年找对象一样,总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工资七八百的给人家抄抄写写当文员的,人家嫌我不是大学生,又看看我的长相,便问我会不会喝酒,酒量怎么样?这摆明就是让我去“陪酒攻关”嘛。而四五百元的售货员、收银员、服务生,我又嫌人家工资太少了,工作时间太长了。心说:“自己好歹也是个高中生,还学了两年幼师,怎么能这么掉价呢?”
当然我也没忘了再去一次这县城的那两所私立幼儿园。她们仍旧是以去年一样的理由拒绝了我:“你没有正式的幼师资质。”也许我注定志在远方吧!?可我若真去了南方会不会也遭遇到这样的尴尬呢?在这小小的县城里转悠了七八天也没转悠出个结果的我,发出这样的感慨和担忧。最后仍旧是心一横,决定还是按原来的计划,去南方找韩冰。如果实在想去,却硬是不去,我想自己真的会,我不敢说会后悔一辈子,但我想自己会想很久、遗憾很久的,就像两年前自己没能坚持参加高考,没能上大学一样。爸、妈,你们就让我自私一回吧!就让我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吧!如果到时真跌了跟头、碰了钉子,自己也就死心了、不会再想东想西了,也就能安分守己的呆在你们的羽翼下、免受风吹雨打了,不然自己总不甘心,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多精彩缤纷、多美丽璀璨,而看不到残酷无情和艰难困苦。
我拿定了主意,决定还是去那边碰碰运气,更何况还有林业哥在那边,实在不行就去找他好了。想着我觉得事不宜迟,再拖下去,自己又该犹豫了,于是我立即来到车站咨询一下,看是坐火车去,还是长途汽车。我希望这一路上能尽量少转些车,以避免路上搭错车或是坐过站。想到这,心里还有些发毛,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而且还是偷偷的跑出去,万一……。我连忙打住自己,做了个深呼吸,走进去。虽然现在已是正月二十几日了,春运也已经过去有几天了,但候车室还是人满为患,恐怕进去连个空位都找不到的。我在公告栏上看了看,又问了问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工作人员都得到了准确,也令我比较满意的答案。28号,也就是后天早上八点半,就有一趟卧铺大巴是直达韩冰所在城市附近的。票价是一百五一张。在路上的时间至少是七八个小时以上,而到达韩冰所在的服装之镇“莎城”则还要坐四五十分钟的巴士。这个女人为了招揽生意介绍得很详细,当然自从那次与韩冰说好要跟她出去以后,自己就已在网上作了全面的了解,这让我更加打消了顾虑,信心百倍的去。
在吃晚饭时,我谎称找到了工作,在桥东的药材公司做资料员。我说就是在电脑里查查各种药材的各种资料和信息,工资七八百呢!而且明天就得上班,所以你们要去看看,就等哪天休息再去吧。我这样说着,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定要去看看我上班的地方。但妈妈还是说,明天让爸爸送我去。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先答应下来,要知道不答应让他去,他更会去的。这是二十年来,我对他们的了解,当然这只对于我。
第二天,起床时我就将衣柜那个黑色的新挎包拿出来用,把里面用来鼓起的硬纸盒抽出来,再从床头柜的箱子里拿出了存折和银行卡放进去。一家人吃过早餐后,爸爸仍坚持要送我去上班,于是我也只好陪他到桥东那边走一趟,为了不让他进入人家药材公司,我故意说肚子痛要上厕所了让他先回去,但爸爸却要在那儿等我,还替我拿着包。
我立即把嘴撅得老高,说:“您都送到门口了,还不放心哪?等会儿同事们都来上班了,我都这么大人哪,还要爸爸陪着上班啊?多丢人哪。”
爸爸这才嘱咐了两句,看着我走进去才往回走。看着爸爸的摩托车走远了,我才出来朝解放路走去,去银行取出了那两千块钱,然后便直奔车站。尽管昨天就知道那趟车的车票最早也得九点半以后才发售,但我还是早早来到这等候。都说宜早不宜迟嘛,何况我第一次出门,还是几百公里的远门,当然是事事都必须早作准备和打算,而且等会儿买到票后,给韩冰打电话时,还有一场重头戏要演。
其实自从作了这个决定后,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我既担心自己能不能适应那边的生活,自己真能像韩冰说的那样进一些小规模的幼儿园吗?又担心父母知道后会怎样呢?我都不敢去想象,但是这些似乎都动摇不了我这次的决心。
我在候车室找了个位子坐下来,把挎包抱在怀里,并用手捏着上面,因为两千块钱都在里面放着。虽然两千块钱在今天并不多,但我还从没独自带这么多钱在外头过,而且还是在这人挨人、人挤人的候车室里,稍不注意就可能落到了那“三只手”里去了。九点五十分左右,广播里开始喊着要去南方各个地区的人到指定窗口排队买票,其中就有“莎城”附近的“蓉城”。我排在最前面,当然也是最先拿到票的,票上写的和昨天那位工作人员说的一样,只是那女人还说了路上每四小时停一次,一次十分钟,让人上厕所。吃一顿饭。当然她也不忘小声告诉我她丈夫是那趟车的司机,票可以不在车站买,到时她丈夫那里买多少会少花点钱的。我这才明白她是在为自己创收啊!这样做本是不太好的,但我对于来说并没有丝毫损失,所以我也愿意帮她,而且自己更能省点钱,但我必须提前买好票,才好跟韩冰说,如果她不答应,我就可以说“我票都买好了”。她可能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吧?我把票放进挎包夹层里,便离开了车站,在街上诳了诳,想给韩冰带点家乡的特产。同时也觉得路上带这么多钱不太安全,但又不能不带这么多,要是一时找不到工作呢?又不能从家里带出什么衣服,衣服倒可以在那边买,服装之镇嘛,保证是又便宜又新潮,关键是没有行李,韩冰会怀疑的。于是买了个四方形的,能提也能挎的旅行袋,去到难货市场。买了五斤我们这儿手工做的薯粉丝和三斤干辣椒,算是意思意思嘛。
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的11:45。觉得韩冰应该下班了,于是就到一家麻将馆附近,在一个能够清晰的听见麻将声和人声,又不至于太吵听不清电话的地方,拨通了韩冰的电话:“喂,韩冰啊!”
“你是……,哦!玫梅吧?是不是你爸妈同意让你过来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看来你是未卜先知、孔明在世啊!”
“哈哈……,你也太会穿越了吧?都去了三国啦!是在魏国还是在吴国,还是在蜀国呢?”
“目前还在吴国,过不了多久就去你那南蛮之地了!”
“去你的,好了,咱俩别贫了。你爸妈真的放心让你来我这儿啊?我怎么有点不信哪?”听韩冰在电话那头这么说,我心里真有点发虚,但我仍旧告诉自己不能上她的当,她这是在诈我,于是我说:“你叫他们彻底放心是不可能的,但我在这儿实在找不到工作,没有前途,他们也只能我放去呗,何况林业哥也在那儿附近。”
“哦,原来还是比较放心他们的准女婿一些啊!”
我真后悔提到了林业哥,又被她取笑一番。“哎,白玫梅想什么呢?你在哪儿,怎么那么吵啊?”我正懊悔着,听见韩冰这样问,才想起自己导演的戏还没上演呢。我说:“今天我爸过生日,家里有好些客人,正在打麻将玩。你要不相信我爸妈是同意我来的,我叫他们来接你的电话吧。”说完我把手机放开一些,喊了一声:“爸、妈,快点接韩冰的电话,她不相信你们会让我去南……。”
“别……别,这么多客人在家,肯定忙死了。哦,我的意思是说很忙,这在外面说顺了嘴,一说话冒出来了。”韩冰好像觉得不该说“死”字。于是解释道。我则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呀,说话不都这样的?你也太那个了吧?”说着我才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以免再让麻将馆的人看着觉得我是个神经病。“对你当然是越损越好,可你爸妈是长辈呀。啊,白玫梅你坐什么车?跟谁一起来呢?”韩冰又问。
“我家隔壁的芳芳也要去那边,我跟她一起来。芳芳说她每次回去都坐卧铺大巴,所以这一次也我跟她一起坐,只是她在终点站蓉城就下了,而我还要一个人去你那边,要不你有时间来蓉城接我一下不?”我说。
“那你不如就留在蓉城,不必来莎城了或者让你准男友,林什么的来接你啊。我最近都很忙,老是加班到深夜一二十点钟,而且不能请假,请假这一整天的工资就没了,还要扣奖金的。当然我能来,一定来接你。”
说实话,听韩冰这么说,我确实有点不满和失望,她甚至都没问过我什么时候的车,什么时候能到达?或许她觉得我身边有个经验丰富的芳芳在,她关心太多未免有点多此一举了吧?而且我就不信我白玫梅就一定比别人没用,就一定拿着地址都找不到她?我像争口气似的想着。
见我没有说话,韩冰在电话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说:“你生气了?怪我没……?”
“没有了,怎么会呢?”我连忙说。我本来是有点不满的,但想到她加班要加到十一二点钟,也够辛苦了,自然也就理解了,何况我是在求她的。
韩冰说:“那就好!反正有时间我一定去接你,到时你给我打电话吧。我要吃饭了,祝你一路平安!”
“好的,到时别忘了请我吃大餐啊!!”我说笑着。“你放一千个心,忘不了!”说笑着我们挂断了电话。
之后我将旅行袋放在一个服装店里,说下午来买几身衣服,并希望之后也存放她这儿,明早自己来取。那老板娘见有生意做了,当然答应得非常爽快,并特别接过去,放在一个较隐蔽的柜台下,说:“放在我这儿绝对安全。”我点点头,跟她客套一两句就出来了。路上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妈妈问我下班了,怎么还不回家吃饭?但我怕他们盘问我工作得怎么样啦,什么药材又是多少钱啦,什么什么的。就对她说单位有食堂,所以不回了可以不?妈妈说好吧,不过晚上要回来啊!我“嗯“了一声。觉得自己这两天撒的谎比这二十年撒的都多得多,但为了出去我不得不撒这些谎,一个一个的撒,两边撒。所幸明天这个时候自己已经在车上了,之后再也不用撒谎,再也不用骗人了。想着心情舒畅了许多,也释放了许多。随后找了一家吃食店,吃了一碗红烧面,又在街上随便逛了逛,买了一些自己平日喜欢吃的,又一两天不会变质变坏的面包、饼干什么的和一大瓶矿泉水,到路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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