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桥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侧颜,明明是在开小差,但表现出连连点头的认真模样。
她哪儿还有更多的心思去关注能否成功,池医生睿智的眸光在她心底掀起阵阵涟漪,一浪荡过一浪。
周身的世界黯然失色,唯有池医生还是那一抹蕴着不染尘埃的圣白。
再当收回目光看向娃娃机时,夹子牢牢抓着小熊送到了出口。
苏桥惊呼:“真...真抓着了!”
她连忙蹲身把娃娃给取了出来,习惯性的用手使劲捏了捏脑袋。
池珏故作小气,急忙夺过来爱惜地揉了揉娃娃被捏皱的脸蛋,“别弄坏了,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也不算是我送的吧,明明是你自己夹起来的。”苏桥泄气,她才不要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功劳。
“谁说不是你夹起来的?游戏币是你买的吧,刚刚是你的手扶着摇杆的吧,也是你点的确认键吧?”池珏把所有功劳堆在苏桥身上,顺势把娃娃捂进怀里,实在爱不释手。
苏桥脸上飞起一团红晕,池珏的温柔似一拳拳棉花打在心上,酥酥痒痒的甜。
她不禁摸着鼻梁骨,犯嘀咕:“我发现只要咱俩凑一块就挺幼稚的,你不像严谨的池医生,我也不是严肃的苏警官。”
池珏被苏桥的比喻逗笑,怀里的娃娃被抱得更紧了,也许她真正想要拥抱的是眼前人,但理智与礼貌让她不得不选择借物抒情。
“天真点不好么?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像现在这样,为一次小小的成功而感到莫大的快乐,这种快乐很纯粹,不会牵扯利益,也不会思量做的对还是不对。”
是啊,原来满足感与成就感是不需要金钱铺垫的,这是人生一桩小确幸呢。
“这下圆梦了,不会再跟我记气了吧?”苏桥领着池珏走出小店,“你打算把它放在什么地方?”
“当然要放在枕头边,听说小熊是床的守护者,它会举起利剑驱散每一个梦魇。”
池珏是浪漫的,这种浪漫不符合她的年纪,也许她的心里还住着孩童时期的自己,那样的自己在童年时仓促的学会成长,反倒忘了如何保持童真,直到遇见眼前的人。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怀里这只小熊见到梦魇
匿,松开手坐直身,将耳畔散落的发丝晚于耳后。
“怪我咯?”苏桥也很慌,但她学不会掩藏内心,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以至于这声回答带着某种轻颤。
与此同时,在二人不会注意的视角里。
安嘉钦的脸隐没在挡风玻璃后的阴影里,她双手扶着方向盘,鹰锐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互动的身影上。
她在车库守了一夜,努力编织着重归于好的词汇,甚至反复排练如何撕碎自己的傲慢,只为了求得池珏的原谅。
她想到过很多结局,也许是自己期待的和好,也可能是再次被拒绝,又或者是无疾而终的拉扯,可独独没想到,自己守来的竟是池珏和别人亲密的拥抱。
身旁的蒙代尔玫瑰在此刻凋零,所有幻想的期盼也随之枯萎。
她微歪着脑袋,爱而不得漩生出浓烈的恨意将疲惫取代,或许是愤怒亦或是嫉妒,她反复抠着手背,直到皙白的皮肤上浮现出一道道血痕。
她咬紧后槽牙,嘴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吞咽的痛苦化作锋利的尖刺梗在喉间,疼得蹙紧了眉头。
另一边。
各怀心思的二人下了车,走向电梯间时气氛陷入尴尬,似乎都在回味着刚刚那说不清原委的搂抱。
滋味是甜的,却又是无处安放的。
当电梯门打开时,池珏的步伐显出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依照对苏桥明里暗里的攻势,她本该是游刃有余的,奈何此刻只剩慌乱与懊恼。
她想对这份喜欢保持绝对的纯粹,而不是随随便便的投怀送抱,只在在彼此说出喜欢前,理应保持微妙的距离感。
让一份感情变得弥足珍贵,需要做到有分寸,今天的自己险些失了分寸。
苏桥眼见着门快合上,在彼此拔丝般的目光快被截断时,她还是主动开口,一如既往的道了声轻飘飘的‘好梦’。
奈何迎来的却是池医生淡淡的挥手,连回应一声晚安都成了奢望。
没想到,今夜的快乐最终是以沉默的道别收场。
与此同时,一抹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后,步调极轻,轻到犹如午夜飘荡的鬼魅。
苏桥转身离开时,险些与之相撞,好在身手敏捷的她侧身灵活避开。
于安嘉钦而言,情敌相见应该是分外眼红的,但她可不是什么低级的情感动物,自然不会将任何情绪写在脸上。
只是她的神色太过于阴鸷,周身也散发着惊扰人心的气场。
她虚眯着眼睛将苏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心底得来的评价全是诋毁,如此平平无奇的人怎配得上站在云端的池珏?
那揣着恶意的眼神实在明显,好似在笑看跳梁小丑一般。
她挺直背脊走进电梯,转身面对还没离开的苏桥时,她习惯性的微微歪了一下头,举止的细节里溢满了莫大的嘲意,大概是在嘲笑池珏的眼光差劲,难道饿坏了就得饥不择食?
苏桥抿直唇角,对那挑衅的眼神不予
理睬,只觉得对方的戾气太重让她直觉不适。
等走出电梯间,她又疑虑地停下了步伐。
作为资深刑警,看人识心是最基本的技能,洞悉微表情是分析情绪的捷径,就好比池医生那令人喟叹的缝合术,是一个道理。
那陡然出现的陌生女人,就算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只在交错的眼神间,已然引起她的怀疑。
和池珏分别的短暂时间里,没有别的车辆驶入车库,这便能说明,那陌生女人一直逗留在停车库。
想到这里,她机警的折返到电梯间,按下电梯键的同时,她的目光死死的锁定在楼层上升的显示屏上。
她希望自己是多虑的,凝住呼吸直勾勾地盯着楼层数的变换。
当电梯停留在池珏所住的20楼时,她的心随之骤然一顿。
一梯两户的格局,让她迅速评估出两个极端的结果,要么是回家的邻居,要么是蹲守目标已久的人,这样的定论成了薛定谔的猫。
苏桥敏锐的直觉鲜少出过偏差,她惶然地反复摁着电梯间,自责于为什么不把池珏安全送进家门。
*
池珏走进家门正准备换拖鞋,看向空落落的双手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慌乱的逃离让她忘记带走心爱的小熊公仔。
她无奈地拍拍额心,纵使困意席卷了每一根神经,但心里还是坚持着再跑一趟为妙。
毕竟没有小熊的陪伴怎会有一夜的好眠?
也许在失眠时,她会对着小熊聊天,把那说不出的情话,还有送不出的晚安吻,通通留给它。
若是幸运,说不定它会把一片心意悄悄送进苏桥的梦里。
转身推开门,她步伐轻盈地走向电梯,幻想的美好在电梯门展开的一瞬被狠狠击碎。
安嘉钦双手交握在身前,依旧是一身纯黑色扮相,她垂眸冷冷盯着脚尖若有所思,额前的刘海挡住了小半边眼睛,阴郁的情绪全然写在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
池珏微哑,她隐隐感受到狠重的戾气正从狭窄的空间疯涌。
安嘉钦没有急着走出,而是缓缓抬眸对上她的目光,绷紧的腮帮随着咬合而微微凸起,似乎在强忍着身体里撕扯牢笼的困兽。
“你怎么来了?”池珏嗅到了某种危险的气息,继而警惕的后退一步。
“我不能来么?”安嘉钦顺着她的撤步,逼迫的气势掩藏在轻松反问的语调里。
“很晚了。”池珏惜字如金,寥落的三个字更像是无情的驱赶。
当她再一次后退时,背脊袭来墙面冰凉的阻挡。
循声,安嘉钦嗤然一笑牵扯着后脊颤动,最终爆发成极尽癫狂的大笑,笑得直不起腰。
她骤然又收住失控的情绪,冷嘲:“你知道很晚了,不也跟着小情人在外面浪荡了这么久才回来么?”
她突然很心疼自己,心疼自己弥足珍贵的爱意在池珏眼里微不足道,更心疼独属于她们的那些年如今成了不值一提。
她步步逼近,直到将池珏彻底拦在自己胸前,倏尔抬手一把钳住她的下颚,“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廉?”
池珏被狠狠扼制在墙边,下颚被捏得太疼惹来眉心的紧蹙。
这样的安嘉钦是她未曾见识过的嘴脸,陌生且变态,她的眼里闪过脆弱的惶恐,但很快又被冷静取代。
她完全可以反驳,可以谩骂,可以嘶吼,但偏偏选择了沉默,一句话都不愿施舍给眼前濒临发狂的人。
安嘉钦在无声的冷漠里被狠狠折磨,眼尾荡起寂寥的绯红,咬牙切齿:“但凡你找个比我优越的人,我都不会像现在这么生气。”
池珏翕合着唇瓣,但终是扯起漠然的冷笑,依旧选择不做回应。
安嘉钦挨不住这般冷暴力,双手抓住她的肩头,摇晃着拉扯着,声嘶力竭的咆哮:“什么人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我不行,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说话啊!”
‘叮——’
电梯门应声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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