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嫁人嘛,又不是去死。
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有个有钱丈夫总比没有好吧?
况且,这丈夫又是伤病又是眼疾的,即便他性情暴躁,动起手来也打不过自己。
自我安慰了一通,纪轻舟故作豁达地扯开嘴角:“我既然答应你们了,就不会反悔。”
“你能这样想,那是最好。”解予川也不揭穿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的褶皱,如释重负般地舒了口气。
其实他也知道此事不太妥当,待弟弟知晓了,必然要大发脾气,只是不论是他还是父母,都拗不过祖母的坚持。
既然事情已经如此,非要寻一人给弟弟冲喜,这纪云倾好歹外貌条件优越,虽身份低微,又在京城惹了麻烦,但有弱点和需求的人,才更好掌控。
“想通了就快些收拾吧,若不是你搞了这一出,我们现在说不定都要出城了。”
沈南绮说着也站起身来。
纪轻舟神色微凝:“出城?去哪?”
“你说呢,这喜事不在上海办,也不在桃花坞的老宅,选在这新造的小洋楼里,不就是为了避人耳目?如今事办完了,自然要回上海了。”
沈南绮的语气听着轻慢,眼神倒十分平和:“况且今日,元元就要回来了,说不定此刻船都到码头了,你如今为他的妻子,肯定是要跟我们回去的。
“不过须注意了,到了上海,你的身份就是我的表外甥。千万别说漏嘴了,这男子结亲,毕竟不光彩。”
这等倒霉事,即便她不提醒,纪轻舟也没兴趣同别人诉说。
因此面对解夫人诸多要求,只是微微笑道:“地下情人嘛,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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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的人力车脚踏上有一铃(),?瞍敧?卟屏?▋()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听着很是生龙活虎,但第一次坐黄包车的纪轻舟瞧着前边车夫弯曲的脊背,心中却颇不是滋味。
最好是有辆计程车,他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但扫了眼周边拥挤狭窄的道路,便知这是妄想。
独自乘坐一车,无人闲谈,纪轻舟也不想让车夫累得急喘还要同自己聊天,就只好安静地观察沿途的建筑与民风。
一路寂静无言,车铃声听得人心发慌。
直到来到了火车站,纪轻舟才又提起兴致,对即将乘坐的一百年前的火车产生好奇。
车票买的是头等座,拥有独立包间。
包厢内环境则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不仅座位宽大舒适,垫有天鹅绒垫,脚下甚至还铺了地毯。
坐进包间后,解予川就问乘务员拿了份报纸打发时间。
纪轻舟原也想看报,但见解夫人很是无聊的样子,为了套话,便同她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套话不是那么容易的,多亏解夫人是健谈的性格,这一路聊下来,还真被他套出了点东西。
这是关于纪云倾的。
他之前有猜测过此人的身份,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是个京剧演员,并且在京城那块还挺有名气,只是不知得罪了谁,差点断送性命。
大概去年年底,为了避祸,纪云倾逃到了上海,但依然没能摆脱那些人的骚扰,被逼得在上海没有戏唱,连维持生计都成问题。
估计也是为了找个保护伞,才不得已答应了这门荒唐的亲事。
这令纪轻舟心里也警醒了几分。
这时代本就混乱,他所顶替的身份还惹了麻烦,看样子当前最明智的选择还是抱紧解家的大腿。
……
火车一路哐哧哐哧的,约莫两个小时后就到了上海火车站。
车站临近公共租界,在连接北浙江路与北河南路的界路上,也就是后世人口中的老北站。
纪轻舟对此时的火车站还挺感兴趣的,毕竟他上学的时候也曾逛过铁路博物馆。
可惜没时间让他好好观察,一出车站,他便被解家人带着上了一辆小福特,一路匆匆地开进了租界。
若说此时的苏州还保持着白墙黛瓦、小桥流水的原生态古城景象,上海租界内显然已初具现代城市之雏形。
金色阳光笼罩的街道上,汽车、马车、有轨电车、自行车与黄包车交错穿行,嘈杂的人声、车铃声、引擎声接连不断地涌入耳朵。
纪轻舟靠在副驾驶座上,眯着眼望着外面的街景缓缓流动。
感觉自己像个剪辑师,安静地凑在屏幕前,看着一幕幕场景在视野中倒带,一时间思绪漫无涯涘。
明明昨日清晨还在高层公寓中俯瞰城市美景,如今倒换了副视角,似背井离乡几十年的游子回到了故地,怅然地对比着现世与脑海记忆的种种偏差。
1918年的上海,西人眼里的远东第一大都市。
摩登之城,时尚之都,充盈着一切矛盾的元素……
他会在这里,开启怎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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