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陆向深说,“这是叶二的原话。”
“白刃,不相饶……”垆龙低声重复,腰身微微躬起。那宛如雄狮一般的影子在光线的烘托下紧绷如弦,好似积蓄着一击致命的凶狠,“这是威胁?”
“不敢,”陆向深一字一字转述叶观澜的话语,神态平静,“眼下喜烽口的战事打得那样激烈,您一己之身的去留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世子只身入关寻药月余,不仅毫发无损地回去了,还带回了成吨白术,这些药材在平日都难寻得,何况战时。殿下此行如此顺利,临了还是由我南屏阁主亲自护送出关,不知这一幕落在贵部外姓宗亲眼里,落在阿鲁台眼里,他们会怎么想怎么看。”
陆向深笑笑,把匕首又向前递进几寸,那谦和又不失威凛的口气分明属于另一个人,“殿下明鉴,不相饶者另有其人,横颈于汝的白刃也非出自我手,我今为殿下奉上的,其实是杀出生天的利器。”
“若殿下言而无信,无论此时此刻,抑或不久将来,大梁国境内都会有一个叫‘叶观澜’的白衣之身等着您,誓与殿下不死不休。”垆龙脑海中突然浮现叶观澜说话时的样子。
骤然之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陆小阁主的神兵天降不是偶然,甚至从赠送白术开始,叶观澜就在步步为营。这可以说是一种拉拢,也可以说是算计。
当日的字帖,今日的匕首,这位传闻中的二公子就这样不显山不露水地将他带入一个不算困境的困境,然后轻轻巧巧掐断了他全部的退路。
垆龙本该愤怒,他痛恨被挟制的感觉。然而这股痛恨却像是经麻沸散里滚过一遭,被冷泉泡过一晚,到最后只剩一点被猫挠过似的痛痒感。垆龙反而因这一点如鲠在喉的感觉,对叶观澜这个名字留下了更为深刻的印象。
他脸色微微泛青,青里透着白,最后奇迹般地掠过一丝红晕,很快便消失不见。
垆龙抬手,稳稳握住那把匕首。
他欠了欠身,沉声道:“公子乃真国士也。也烦请陆阁主替某捎句话,往后凡是公子立身之所,我垆龙的兵马绝不会侵踏分毫。若有违逆,断非我朵颜子民。”
不知怎的,陆向深总觉这话听着叫人牙倒。他目送垆龙的身影消失在杳冥晨光,四下静谧,只有不远处喜烽山的轮廓若隐若现,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场无迹可寻的风。
风,陆向深打了个激灵,仿佛下一秒就看到陆依山那双阴郁的眼睛。他舔舔后槽牙,剩下的核桃仁掂了又掂,信手抛了。
“这话我可不敢转达,小爷还想多活几年,光复南屏阁呢。”陆阁主腹诽道。
几乎同时,叶观澜偏头小声打了个喷嚏,迅速掩上窗。
他放走信鸽,转身对不满抓了个空因而瘪着嘴的小刘追露出个宠溺的笑。
“惕若乖,不生气了,小叔叔给你画个大老虎,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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