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上和衣而眠,听着秋明睡熟后偶尔发出的细细鼾声,一刻不曾能够闭眼。
——出京前,考虑到逃亡路上未知因素太多,簪子的如意内藏着她特意装下的毒,而这毒有两种用法,杀人,亦或自杀,这根带着毒的簪子,也是她一路上偷偷藏着的底线。
她落成阶下囚,为避免受辱本该自了,可她不愿比邵梵这种人先死。
相比邵梵,她何曾有罪?
这毒终归是用在了他身上。
簪子残留的那些粉末,早已经被她全数清洗干净,他拿走又能做什么,倒不如直接查验鱼肉来的直接。
黑夜漫长,四周无光。
冷峭的几声乌鸦叫声,挂在天边。
赵令悦不知有什么在等着她,她如今彻底孤立无援,身边已经连一个能帮她的人都没有。
尽管知道爹爹辅佐新君,邵梵为挟持她爹爹,估计得留她一命,但凭他的无良与狠厉,可以随时冲进来给她一刀,将她躯体四肢尽数斩残。
她还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余生便要苟延残喘......
赵令悦的眼睛越睁,便越酸疼,她也是怕的,独处时还是没忍住本性,一滴无声的泪自眼角溢出。
泪水滚落的同时,屋外廊下听得侍卫巡视的脚步声,伴着滴滴答答下下来的细雨,朝她靠近。她连忙攥住了棉被盖过整张脸,僵在被窝里,抹干自己湿漉漉的脸。
就这般,煎熬过了这一夜。
*
次日,天色依旧冷黑,一半被乌云压境。
而赵令悦既然活了过来,便强撑着精神起床。
秋明打水忙活一通,也忘记看她脸色差不差,殷切地将新拿来的胭脂跟衣裳铺了满桌满柜,“郎将如今好容易回来了,姑娘与他碰面时虽谈不上要花枝招展,总得换换新花样,让郎将也欢喜欢喜啊。”
“呵,我不需要。”
“姑娘何不试试?”
秋明以为赵令悦想开了,要跟邵梵卿卿我我地培养感情,可现在她都要东窗事发,死到临头了,压根没任何打扮的心情。
但转念一想,人这一生无论盛时,富时,还是衰时,困时,都要全衣冠体面,把脊梁骨挺起来,这句话是她及笄时,母亲为她簪花冠子,亲自教授她的道理。
母亲是官家乳母的女儿,从小也跟着大人长在后宫,见多了今日荣、明日灭的人生境遇。
一国江山尚可更迭,偌大家族也会顷刻覆灭,人生中更多得是猜不中的大起大落,她告诫赵令悦,生在皇家宗室,并非万全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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