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恬一笑应和。
微风穿过湖中亭,赵云恬忽地绷直背脊,神色严肃地抓住她的衣袖,“遭了,明玉,我有件事忘记要同你说了。”
“什么事?”
沉明玉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
“听旁人说蒋家的那个混世魔头从军营历练回来了,说是过两日就要到京城了。”
“什么?”
原先还有些昏昏欲睡的沉明玉倏地瞪大眼睛,一些不好的回忆顷刻涌入脑海。
蒋家的那位,可真是个混世魔头。
说起来,沉、蒋两家算得上是世交,曾因为一些事常有往来,这一来二去的,她和蒋家唯一的独苗苗也就相识了。
别看蒋家那位小少爷长得粉雕玉琢,惹人喜爱,可真实的性子却是头疼,一点也不服管教,行事作风肆意又张扬,到哪儿哪儿都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时日一久,任谁提及他都是谈之色变,暗地里更是给他取了个混世魔头的名号。
她那时年岁小,因为他那张脸常跟在他屁股后面整天不厌其烦哥哥、哥哥地叫,走哪儿跟哪儿,当然,那家伙脾性恶劣,自己在他那儿自然是吃过好几次亏的。
最严重的一次是他害自己从树上摔下来,树枝直接穿透衣裙划开一道很深的口子,当时流得血直接将她的裙摆与鞋袜染透。
如今,靠近大腿根那儿还留着很深的一道疤。
也是从那儿之后,自己就慢慢远离了他,直到后来,他因为和丞相家的二少爷打了一架,生生折断了那位二少爷的手,蒋将军一怒之下把他丢去军营,这一去,就去了五六年。
大概是记起幼时受伤时的痛,沉明玉下意识隔着单薄的裙衫摸了摸那处微微凸起的伤疤。
即便过去这么久,她还是无法忘记自己受伤流血时,他远远地站在那里,神情漠然的样子。
惊讶过后,她重新折下一枝柳条去逗弄湖中锦鲤,“他回来还是继续待在军营都与我无关。”
“我是真怕他还像从前那样,逮着谁就往死里欺负。”
赵云恬如今对蒋家大少爷的印象也就只有幼时他欺负别人时的恶劣,再无其它。
“他在军营待了这么多年,再硬再弯的铁器也能给你掰回来,更何况还是蒋大将军亲自教导,性子应当不会再像从前。”
但愿如她所想吧,毕竟,她也不想和那么危险的一个人待在同一处,万一哪天他又一个不开心,又害得自己受伤就得不偿失了。
沉明玉伸伸懒腰,眯起猫儿一样的眼,说:“春日宴快到了,那时我娘亲定会再为我择一位夫婿,唉,她是有多想快些将我嫁出去...”
“做娘亲的都这样。”
赵云恬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无奈表情。
“但愿之后所有事皆能顺顺利利。”
一缕春风柔和地拂过发丝,沉明玉闭上眼,享受这短暂的春日风光。
戌时一更,夜色浓重,沉府一派寂静,唯剩庭院廊檐下的几盏灯笼散着柔和的光。
长街上,行人寥寥,唯有远处传来悠悠打更声与犬吠打破长夜的寂静。
彼时沉府,女子闺房窗棂半掩,斑驳竹影借着月色印在桌案上轻晃摇曳。
往里的床榻之上,女子趴伏着睡得香甜,三千青丝盖住了半张脸,只隐隐露出漂亮的鼻尖与桃花瓣一样粉润的唇。
她睡姿随性,轻薄柔软的里衣卷到腰间,露出小片雪白的肌肤。
她的呼吸均匀绵长,显然已陷入沉睡。
寂静无声蔓延,一缕携着竹叶清香的风悄然穿过窗棂缝隙溜进女子闺房,温柔撩动床侧轻软的青色帷幔。
帷幔浅浅起伏,一道陌生、颀长的人影踩着朦胧月色靠近已然熟睡的女子,站在那里许久未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一阵竹叶沙沙声渐趋平静,人影俯身轻轻撩开挡在她脸上的青丝,指尖慢慢地、小心翼翼描绘着她的眉、眼、鼻、唇…
啪嗒——
一声异响将人惊醒,沉明玉动了动身子撑起身体,缓缓睁眼,原是窗撑掉了。
奈何她正在困头上,稍作挣扎后实在起不来,干脆随它去了,呓语两声重重跌回软枕上,乌黑的发丝倾泻了满枕。
风声悠悠,细细听辨,风声里似乎夹杂了男人低沉的笑声,丝丝缕缕,似有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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