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鲜少有这个时辰宣召外臣入宫的旧例,除非是出了大事。元南聿应声起了床,不敢耽搁片刻,匆匆换上衣服,叫下人赶快去套车。
入得宫门,却未见孙末来迎,元南聿跟着引路的太监去的也非乾清宫的方向,而是洪庆宫。
到了洪庆宫门外,元南聿老远便见孙末在宫门口踱来踱去。孙末等了元南聿许久,一见他面,就跟见到救星似的,急趋着迎了上去。
元南聿问道:“孙公公,陛下呢?”
孙末用袖口沾了沾额上薄汗,回道:“这几日陛下心情不大好,今日晚膳后又喝得大醉,任谁也劝不住,方才忽然要摆驾洪庆宫,这会儿进去已有一炷香的功夫了。陛下说谁也不见,只叫将军进宫后在此等候。”
洪庆宫是已退位的昭武帝的寝宫,因陈霂与昭武帝父子不睦,即便平日里惯例的晨昏定省,陈霂也或应付了事,或出言讥讽,恨不得将他气死了事。如今昭武帝病重,陈霂深夜造访,事有蹊跷,怕是要出什么事。
元南聿宽慰道:“孙公公莫急,我在此等候便是。”
此时已入了冬,在檐廊上站着,屋外又没有火盆地龙暖着,更觉寒风刺骨。元南聿征战多年,身上旧伤无数,当下受了寒,肩胛和膝盖骨就感觉刺痛,他强自忍下,只是将身上的斗篷又裹的紧了些。
“哐——”
殿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这动静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进去查看,孙末求了元南聿,让他先进去探探情况。
元南聿点头应下。
推门入殿,元南聿粗粗打量了一眼,洪庆宫正殿装饰奢靡,陈设之物均是各地供奉来的奇珍异宝,倒也符合昭武帝逊帝的身份,只是寝室内十分凌乱,想来便知是伺候太上皇的人并不用心,加之空气里药味霉味混杂,令人胸口气闷不已。
寝殿里不过点了数支蜡烛,黑暗中光亮不足,只见陈霂孤零零的一道身影立于昭武帝病榻前,烛火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元南聿心里念了句“古怪至极”,人却不便上前,便在门口处拣了个地方跪了下来。
昭武帝多年沉湎酒色,终于熬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看这样子,今年的冬天怕是熬不过去了。
他将死之人,隐身在床帐里看不清真容,只听见咳痰声断断续续传来,他口中振振有词,却听不清念的什么,大约是病的神志也不大清醒了。
陈霂立于卧榻之侧,却将这些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陈霂,你……你囚禁君父,残杀手足,你杀了陈椿,你不得好死……”
昭武帝边咳边骂,声音里透着滔天恨意,也不知道他忽然从哪里生出力气,从床上突然暴起,踉跄着几步走到窗边的案子上,抄起一个琉璃花樽,劈头就朝陈霂面上砸去。
陈霂嘴角噙着冷笑,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也不闪躲,眼看那花樽就要砸到陈霂头上,元南聿猛地踏地飞起,一把将陈霂护到身后,举起小臂施力格挡,一下将那花樽震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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