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倒是打圆场,开口道:“既然明媒正娶到张家,自然是钱夫人没错的。”
不过夫人也笑眯眯的。那双细长的眼睛一眯起来,果真和左管事有几分相像。
“钱氏和池三爷‘琴瑟和鸣’,结为良配实乃‘水到渠成’。”夫人促狭道。
——话说这钱氏,原本是从前一任知县带来的妾室。而池三爷张祐池长久在县衙里当差,是六房之一负责赋税事宜的户房的户隶。
李知县守选当年,本县税收上缴及时、税货品质上乘。据说张祐池在县衙与乡民间居中斡旋,功劳不小。李知县一高兴,把自己的姨娘赏给了张祐池,给他们主持完婚礼,便高升别处去了。
因着这来历,关于钱氏自然有很多传闻,有说她从前是扬州瘦马,有说她是在李知县赴任路上私奔从了李知县……闲话漫天。
螽羽笑着笑着,笑容消下去,筷子在碗里不动了。
——原本因为自己是被刁难的,听东东南南贬损钱氏自然是件心中畅快的事。
然而听到这些传闻时,螽羽意识到自己与钱氏的境遇其实颇为相似,甚至自己确实还不如她。
钱氏至少是张祐池明媒正娶,而螽羽不过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妾。
似乎是觉察了她的神情,夫人看向她,说道:“钱氏说话难听,你不必挂在心上。关于池三爷和我们家老爷……有些事由我来说不合适,哎,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你肯定也能想得到的。”
东东南南站起来收拾桌子、沏茶去了。
螽羽也欲起身帮忙,被夫人按了按手臂,便又坐下。
“喏,还不是家产。”夫人私下说话一向心直口快大大咧咧,“张家这一脉如今只剩我们家老爷和池三爷,我和老爷久无子嗣,池三爷和钱氏便觉得我们如今这些家产,往后合该是他们家的了。”
“这般恬不知耻?”
夫人将手搭在螽羽的手肘处,一双指尖细长的小手,在衣袖刺绣上无意识地来回晃着,像小兽在开满迎春的花径上踩着玩儿。
“所以呀,我同意老爷将你带进来,给我们张家多添几个子嗣。”
螽羽知道这是该表忠心的时候,连忙道:“老爷太太为螽羽赎身的大恩螽羽今生无以为报,往后全副心力便是替老爷太太生养子嗣。故此,我是否……”
——是否能陪侍老爷左右?
夫人却笑起来,拍拍她的胳膊。
“你不知道我有多善妒。”然而,螽羽觉得夫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像她自己口中所说的那样,“想到老爷和其他人耳鬓厮磨,我胸口里像有荆棘绞着……我不是不知道,他们男人在外头总会寻花问柳,但我只要不去想,只要看不到,那就没什么。”
“您如此在意老爷的心么。”螽羽失口问道。
“心?我不知道……我想我不是在乎他的心。我只是很在乎他,很在乎他是不是属于我。其实,只要他完全属于我,他在哪儿在做什么都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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