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也不可以。”沈睿宁松开手,“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帮你清洗下头发,其他的沐公子确实也无需我帮忙。”
她顿了下,又道:“为医者,病患在我们眼中只是病患,不会再有其他的心思。”
只不过你还多了个换药的价值。沈睿宁在心里吐槽。若不是希望他在入京之前别出什么茬子,她才懒得操这么多心。
林远昭顿了顿,松开了手:“是在下狭隘了。”
水温刚好,仅穿着里衣的林远昭顺从地平躺下来,任由沈睿宁解开他的束发,将这如瀑青丝放入清澈的温水之中。
沈睿宁用店家备好的皂角粉均匀地抹在他的头发上,慢而轻柔地帮他揉洗。
林远昭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言语,房间中只有清清水声。
沈睿宁目光上移,看向林远昭的面容。
他面色依然很白,身体有些僵硬,似乎不太适应沈睿宁的“帮忙”,嘴唇颜色很浅,抿成一道直线,鼻梁高而挺直,眼睛上的白绸已经被她解下,此刻只是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他的左眼稍靠后一点有颗小痣,眼睛闭上的时候,那颗小痣正好落在好看弧度的延长线上,显得它的主人如此温雅多情。
男人的模样十分好看,神情却有些尴尬,沈睿宁弯了弯唇,想起几年前的一幕。
那日,首次跟随父亲巡边的兄长归来,他满脸地兴奋,却也是一身风尘。
沈睿宁作为被她疼爱多年的妹妹,一边打趣他像个吹了一身沙的毛猴子,一边把他按下来亲自给他打水洗头。
兄长第一次被妹妹如此“善待”,乐得合不拢嘴,一边洗头一边给沈睿宁讲了许多巡边的事情,两人说说笑笑的,连那日的阳光都灿烂了许多。
而今……父母惨死,兄长也生死不知。
沈睿宁深吸了口气,望了一眼窗外,夜幕已经落下,窗外早已漆黑一片。
屋内无人说话,回忆中却有那么多笑语欢颜。
她手上动作不由慢了些许,轻轻叹了口气。
林远昭敏锐地感知到了她的异样:“宁姑娘,缘何叹息?”
之前掌柜的提到云州,他便觉得这位宁姑娘可能会想起什么伤心事。
沈睿宁抽了抽鼻子:“没什么,就是想起我家兄长,我也曾经给他这么洗过头发。”
相顾无言,林远昭轻叹一声,也没再说话。
对于别人的伤痛,宽慰有时候显得十分徒劳。情绪涌起的时候,若不会将人冲至崩溃,那也可让它慢慢流淌,以免淤积于内。
头发洗好擦干,沈睿宁拉着林远昭的手往浴桶里探了探。
“水的位置在这里,你自己洗还是要小心些,别让伤口见了水。”
林远昭说了声好,又道了声多谢,
屏风遮挡,雾气缭绕,水声慢慢中,沈睿宁在床榻中间摆好了一道被褥做成的隔断。
林远昭洗澡的动静如同他吃早饭时一样,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文雅气息,等他穿好里衣走出来时,沈睿宁已经躺在了床榻上,呼吸轻缓而又均匀,俨然已经睡着了。
烛光摇曳之下,林远昭睁开眼,看着床榻上的模糊轮廓,被褥被卷成了小一尺的高度,沈睿宁躺在里侧舒服地翻了个身,小腿一顶,直接把被褥卷踢开了一小半。
林远昭:“……”
他无奈叹息,摸索着将被褥卷重新摆好,束手束脚地在床榻外侧躺下,双腿平伸,双手交叠搭在身前。
不过片刻,沈睿宁的手又挥了过来,一掌拍在了被褥卷上。
掌风擦着林远昭的面颊呼啸而过,林远昭差点坐起来,然而身边的这位宁姑娘却抱着被褥卷呢喃着梦话,继续着均匀的呼吸。
林远昭:“……”他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去躺椅上蜷缩一晚……
第8章 行于路
第二天早上,沈睿宁给林远昭换眼药的时候“咦”了一声。
她神情严肃地将手指搭在林远昭腕部,半响,才疑惑道:“没有复发的征兆,可是你的眼睛怎么会乌青了这么多?”
林远昭苦笑:“一路奔波,昨夜有些失眠。大概是没睡好的缘故吧。”
沈睿宁想了想觉得可能确实如此,神情便放松了下来。
马车上路之前,沈睿宁看着蜷缩在街角的那些流民乞丐心里十分难受,她又在客栈买了些包子馒头,嘱咐掌柜分给那些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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