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自来熟,喜欢热闹,过分博爱。杏里躲着他,但他老逮着杏里说些很抽象的笑话,像个不显山不漏水的傻子。
杏里放下书本,从自己拼接的“椅子床”上坐起来,敲了敲生疼的腰背,望了眼窗外。
“……现在几点了?”
或许是图书室太亮,又或许是外头真的太黑,一眼望去,夜色像块不透光的黑布,什么都看不到。
“十一点了,我修炼完回去,见你不在族地,还以为你被敌人抓了。”
“性价比这么低的事,没有敌人会干。”她懒洋洋道。
止水被她逗乐了。
但他没被带歪,继续方才的话题:“所以你放我鸽子,就是在这里睡大觉?”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要去修炼?”
“我懂了,”止水摊开手,摇摇头,“所以那个时候你果然是在敷衍我。”
“……”
杏里默认了。
止水盯了她三秒,率先破功,笑道:“算了算了,没事就好。走了,回家了。”
……今天这是太阳
打西边出来了?
杏里没想到止水这么爽快就放弃了说教。
要是放在平时,他能说上一小时,从学校一直唠叨到她家门口,恨不得把话都写在面包上,一片一片地塞进她的嘴里。
但今天他居然学会了点到为止。
止水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我刚才碰到了小泉老师。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之前不是都在传她要结婚了嘛,我想着是不是快到时候了。”
小泉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性格温柔,热情大方,唯一的怪癖,就是喜欢拿绷带缠住下半张脸。
止水相信有好事临近,所以决定放杏里一马。
“我觉得不是。”
杏里一本正经地分析,“小泉老师的男朋友就像传说中的河童,是个到处都有传闻,但从来没人见过的存在——我怀疑她是单身久了,觉得不妥,于是编造了一个谎话,来维系自己的教师形象。”
止水点点头,评价道:“你的猜测比我的离谱多了。”
“这是合乎逻辑的推理。”
“……”
止水完全无法想象杏里这套逻辑的运作方式。
“回去了。”
杏里滑下椅子,整了整衣服,麻利收拾完图书室,拎包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随口问了出来:“你说她漂亮,难不成她终于不缠绷带了?”
老实说,她一直不能理解这个“时尚单品”。
“没有,她换了身新衣服,还穿了高跟鞋,红色的。她很少这么穿。”
“你是在哪里碰到小泉老师的?”
“就在学校里,在我找你的时候。”
“奇怪了,”杏里歪歪头,疑惑道,“小泉老师是个比你还要婆妈的家伙,她听到我夜不归宿,怎么没跟你一起找人?”
她只是随便一提。
但这个问题把止水问住了。
“算了,反正跟我无关。”杏里把挎包往背上一甩,转头就走——
但没走成。
她被拉住了胳膊。
“你说的没错,我越想越觉的不对!”
止水眉头紧锁,拼命回忆着不久前的接触,“今天天色很暗,我没有留意,但现在想想,她好像并不开心。”
“嗯?”
杏里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不行,我们得去找她!”
“……哈?”
***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总能让人联想到死亡。
杏里偶尔也会想起自己死亡时的情景。
那是无穷无尽的坠落和光怪陆离的世界。
那些“世界”一个接着一个,像是浮在空中的肥皂泡,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的,是根植于意识深处的本能,仿佛穷凶恶极的怪物,追逐着,撕咬着,掠夺一切,欲壑难填。
她抓着绳子游走在死亡尽头的妄相中,像个卖苦力的纤夫。
周遭没有光,只有数不尽的细长眼睛盘踞在黑暗深处。
那是永恒的注视,也是无止境的诅咒。
忽然,道路中途出现了线团般的雨雾,带着丝丝缕缕的荧光,行走其中,能看到一盏将熄未熄的灯笼,隔得很远。
慢慢的,不知过了多久,她走近了。
她这才发觉那不是灯笼,而是一只睁开的眼睛,火红色的,带着中心对称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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