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为了女儿和家族违背源氏意愿的惟光同样老泪纵横,感动得愿为源氏在除了改朝换代这件事情上肝脑涂地。
不过有一说一,目前已经没什么能让他鞠躬尽瘁的地方了。
因为源氏太政大臣,在尚侍对朝堂的通知下,已经是众人皆知的“卧病在床”、“难出家门”的“病人”了。
遑论上朝参政、接触外界了。
“主君……”惟光愧疚又担心地看着面前娇弱无力、迎风流泪的老白花。
“我不怪你惟光,我不怪你、不怪顺子,不怪任何人。”
“若你想帮帮我,能替我请尚侍过来吗?”
源氏伸出双手,试图接住吹拂来去的风,却只留一抹徒劳的叹息。
万事恍惚酒凝愁,微风非旧人空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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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我对她不够好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淑子来到六条院的时候,源氏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才是他的常态。
看来只有和左大臣这些年的交锋让源氏精神抖擞一些,抛去那些,他还是那个倚栏望月的emo怪。
“我对她不够好吗?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要这样伤害我呢?”
不知是不是彻底泄气了,源氏拉住淑子的衣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就像是彻底被风雪摧残的小花,倒在了淑子这株挺拔的大树下,娇弱无力、想要逃离,却又不甘心。
“明明那个时候,你说过的,你对我说过的啊……”
“你忘了吗,梅雨时候的淑景舍,你说过不会不管我的——”
源氏只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伤害,却无力反击,只能这样梨花带雨地控诉。(见《梅雨》章)
看着这样的老白花,早几十年前就摘下玉镯、换上了花散里送的成对银镯的淑子没有拂开他将自己的外衣攥出褶皱的手,也只是平静地重复源氏的话:
“我不会不管为百姓谋福利的源氏公子,可那时候的源氏公子还是如今的太政大臣吗?”
“更何况,淑景舍的梅雨也不止一场吧?”
“对你而言,梅雨不过是一阵温热潮湿的雨水落下,年年如此、岁岁依旧,过去了今年还会有明年的夏初,往事过去了无痕迹。就像是这么多年许多人事,也不过是人生中一段可以无限重复的片段罢了。”
“可是那场十八岁的梅雨,一直淅淅沥沥,在我的心中汇聚,曾经澎湃,复又渐渐压制,但一直潮湿到了今天。”(见《桐壶》章)
看着源氏这么多年依旧美丽的眼睛和被偏爱的、像是日月光辉一样世间难寻的容貌,淑子伸手,时隔数年后,她再次用不再光滑的指尖划过了对方永远被时光定格在鼎盛年华的美貌。
从下到上,俯视源氏的淑子依次抚摸过他宿醉后嫣红的嘴唇、苍白的脸颊、英挺的鼻子,还有充满了不解的疑惑眼睛。
“很意外吗?”淑子的手在源氏仰望她的眉眼处停留。
可源氏却在那一瞬间征然:
“什么梅雨?”
他经历过太多了,在他心中,重要的事情也太多了。
紫姬的离婚、夕雾的伤残、柏木的死亡、和左大臣之间的争锋、女儿的入宫、母后的离去、承子的诞生……
再往前,还有六条妃子的托孤、须磨的种种……
那么多的事情占据了他心头的每一个角落,谁还记得除了被胧月夜的父亲抓奸后的梅雨外的另一场阴湿的夏季雨声呢?
那时候他才十六七岁,雨夜中几人像是点评衣服和花瓶一样对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女人的纷纷议论早就像是过了夜的夕颜花、入了秋的萤火虫一样,轻飘飘地被抛在了脑后。
朵朵夕颜花因他们的到来逐渐枯萎,而他们离开夕颜花,却依然有满园芬芳,甚至在别人问起当初的花朵时,这些人还会“无辜”地反问:
“那是谁?”
淑子看着这人依旧惹人怜惜的样子,轻轻拢过他垂落的依旧乌黑的发丝:“我也想问你为什么啊,这世间,怎么就如此善待你们呢?”
“你说你不怨恨我,可你又该怨恨我什么呢?”
“我和你关系亲密的时候没有给予过你回报吗?你的好名声、你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成了皇太子的保护人、你借着我保护长大的冷泉重新回到了京都、重新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内大臣,这一切难道不是我用了你的人脉资源的回报吗?你觉得我真的对你有半分相欠吗?”
“如果不是我步步为营,那我也不过是被你早早抛之脑后的风流往事,就像那场梅雨一样,我的一生也不过是你们炫耀的了了谈资。”
“不顾我的意愿为‘碧茶君’带来麻烦的你,又对得起我吗?”
“你说你不怨恨紫姬,可你又该怨恨她什么呢?你有什么资格去对她说怨恨呢?”
“你保护了小时候失去老祖母的她,可是她用了之后的几十年尽心尽力为你打理林林总总的琐碎杂事、让你没有后顾之忧、让你的女儿有了你想要的看上去体面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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