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世显赫、生活优渥,有最俊美的丈夫,我怎么能‘恬不知耻’地说出怨恨?”
“可是,我为什么,也不快乐啊……”
葵姬越说越迷茫。
“明明我比源氏大了那么多岁,在我对未来夫君心存幻想的时候却被告知要嫁给一个不懂事的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只为了满足父亲想要他成为女婿的愿望……”
“明明我一开始没什么感觉、也无所谓‘嫉妒’,可是身边所有人,父亲、母亲、乳母和所有的侍女……他们都说紫姬是‘妖姬’、碧茶君‘心思深沉’、六条妃子‘不顾廉耻’,让我不知不觉开始不满;”
“而当父母将‘留不住丈夫’的责任那么自然而然地一次次地转移到我的身上的时候、当我试图讨好源氏却被他指责‘冷冰冰’的时候,我的愤怒和悲伤无处发泄,只能用傲慢包裹自己,好像只有用身份压制奚落其他的女人才能减轻我的悲伤……”
“我也被所有人变成了自己都陌生的样子……”
“而最后,明明那时候我能活下来,可是他们不能丢下大贵族的面子、不能和‘没有规矩’的庶民一样、不能听信其他所谓‘嫉妒且不守妇道的女人’的建议、不能让我给他们丢脸……”
“我活得就像是他们的傀儡和工具,但在我去世之后,他们又哭得那么厉害,我怎么能说怨恨呢?”
“可笑我当初还看不上你的牛车,我还不把你当回事,想着伤害了你你也报复不了,于是视若无睹。”
“可最后,我连一声‘恨’都难以启齿!这大贵族也不过如此。”
是啊,她有长辈们的“爱”、有正室的尊荣地位、有能“继承家业”的男丁,比起其他女孩已经很好了,又怎么能说出不知足呢?
黑雾萦绕的六条沉默了。即使无法忘记自己受到的伤害,可是她也无法对“罪魁祸首”有更多的怨恨了。
而且,妃子有预感,自己似乎也不是受到伤害后“报复不了”的人,或者,魂……
她相信自己的力量。
“你看了我们的主魂的生活了吗?”
寂静中,夕颜突然开口。
“有没有可能,错的不是怨恨的你,而是这个时代呢?”
“你和他们都将你自己放在既定的框架中,前后左右地对比,一遍遍告知自己这是应该的。但有没有可能,这个框架就不应该存在?”
夕颜用最无辜的表情说出来最犀利的话。
“我的执念是摆脱这几个人对我的伤害、是不要再被扯进去这些乱七八糟的风流关系里,你的是什么呢?”
“其实你不是没有,而是在怨恨又不敢怨恨的纠结中想不出来吧。”
夕颜在劝导,葵姬在思考。
六条在逐渐暴躁。
“有完没完了?我可不和你们这两个弱唧唧的耗着,赶紧说出你们的愿望,我一会儿还要回宫看孩子呢。”
“我的孙女都要当皇太子了!”
慈爱的六条姥姥可不想错过孩子成长的每一刻。
“我们能和主魂生活在一起吗?”葵姬问夕颜。
“我们不能和她们融合,因为我们本来就是被留在身后的痛苦记忆,今日也是借着妃子的法力咱们才有了神智。”夕颜也有些伤感。
“但是你们能跟着主魂吗?”淑子问道。
“对呀,我们可以和妃子拜师学艺,一起跟着看看。”
“我只能确定,没有了这些人纠缠的主魂是幸福快乐的。她们就是我们,离开了这个鬼地方,能幸福就好了。”
夕颜拽了拽葵姬的衣角:“快说出愿望吧,别耽误妃子的时间了。”
本来就浑浑噩噩突然被拽过来才清醒的葵姬看了看努力缩小存在感的两个“亲人”。
“我不能怨恨已经离世的父母,但还是不甘心。我生夕雾那个时候累死累活,他啥都不干,还说风凉话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两人都是,一样让人不爽。”
“不过主魂离开也不是坏事,看着现在的夕雾,真不想承认是我的儿子。”
葵姬嫌弃地撇撇嘴,重新恢复了高傲:
“就让他们尝一尝我生孩子的痛苦吧。之后我就想办法离开这里,不和他们耗了。”
“行吧。”
忙着赶场的六条妃子一通操作猛如虎。
霎时,本来就已经气息奄奄的鹌鹑二人组突然弯曲了身体、扭曲了脸色,即使是灵魂状态,也能看到半透明身体上的大滴大滴汗珠。
——原来生孩子这么痛苦的吗?
已经痛到要魂飞魄散的两人感受到似乎不存在于他们身上的血液的翻涌和**的剥离,仿佛被人生生撕裂一般。
他们宁可再被捅几刀也不想承受这样的痛苦!
生孩子不是女人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为什么会这样疼痛?
为什么如今要连累得他们如此遭罪!
左大臣在心中咒骂上天,为的却是给自己打抱不平。
源氏呢?
这个没用的魂,经受过六条妃子的摧残后,在葵姬的定制套餐中已经被疼成片片,骂不出来了。
“怎么,你还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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