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饱含愤恨,仿若阴司厉鬼,薛砚明未料赵郢竟将假的变成真的,竟生出一丝期盼,期盼眼前这扬言要剜他皮肉之人,即将化为一捧尘灰。
另一桩得知已久的隐秘亦被赵勉钳在他胸前的手推搡了出来。
傅从章眼见赵勉慌神之下失态,忙持笏出列,“陛下!臣认为,这薛家四郎既仰慕三殿下,又怎会背着三殿下做出此事?定然是有人居心为之!”
当先出言的戚闻礼哑了喉,闻声也忙道:“陛下,此事定然存疑!望陛下揪出小人,还三殿下一个公道!”
景佑帝终是睁眼,哪怕老态龙钟,目光仍锋利似斧,沉沉劈开殿中拉扯的二人,“闹什么?”
待赵勉慌神整好衣冠,景佑帝遂盯着薛砚明问:“薛家四郎,朕再问你一遍,这账册上的一字一句,可是真的?”
薛砚明颤着鼻息,心中来回思量,反反复复斟酌近乎半炷香的时间,最终抬脸答道:“是真的!三殿下此番去燕州,将小人一并带了去,也是小人提的主意,叫三殿下亲身前去,得燕州百姓敬仰。”
“孰料意外撞见三殿下与梁畚私下有来往,小人唯恐有朝一日被殿下灭口,遂抄写此账册,用作自保。”
“除却这账册,小人......”薛砚明话锋一转,额心贴地,掩去眼中的阴狠,“小人还有一事要与陛下交代!”
若都活不成,他下阴司也要拉赵勉垫背。
保不齐他揭露那桩隐秘有功,死不了呢?
景佑帝:“哦?是何要事?”
薛砚明:“此事涉及天家隐秘......”
话语甫落,赵勉骇目圆睁望了过来,眸底的嚣张威胁一霎被惧色所替代,不可置信盯着薛砚明这头。
朝臣互相睇眼,有几晌骚动,俄顷又回归吊诡般的死寂。
薛砚明复又道:“请陛下屏退不相干人等——”
朝臣倒吸一口气,暗骂此子着实胆大!此处乃金銮殿,他们来此上朝,他轻飘飘几句便叫帝王屏退,到底是何隐秘值得如此!
这厢唯恐景佑帝不给机会,薛砚明索性心一横,喊道:“此事与先太子有关!”
赵勉险些软了两条腿,幸得傅从章及时揽住他的背,才不叫他在殿前失态。
提及先太子,景佑帝总算做出反应,沉沉望一眼薛砚明,旋即摆摆手,“今日作罢,薛家、谏议大夫,还有朕的好儿子们留下。”
旁的官员心内虽惊骇,迫切想知晓到底是何隐秘之事,却说亦只得匆身退了出去。
俄延半晌,殿内唯余寥寥几人,连帘后的内侍都被德明赶了出去。
赵勉死死盯着薛砚明,一双眼有多想杀了他,两片唇说出来的话就有多惊惧,“子潜啊,你可莫要犯傻,父皇面前可不是什么都能说的。”
窥清他的惶然,薛砚明只觉自个赌对了,扯出半丝狰狞的笑,旋即朝景佑帝道:“陛下,小人曾为三殿下幕僚,除却撞见三殿下与梁畚私下来往,在汴京时,小人亦曾见过三殿下悄然出城去见一人。”
景佑帝未启声,倒说德明暗窥帝王神情,清清嗓,问道:“那三殿下见的是何
人?”
薛砚明额心贴在地砖上,笑得益发狷狂,“小人原是不知其身份,那日只听殿下唤她敏娘,而后又听三殿下言,待他继位,便立马将那位敏娘接进宫。”
“小人原以为这敏娘只是三殿下养在城外的娘子,”他道:“后来回府,小人才突然忆起,先太子妃曾因舞姿名动汴京,而先太子妃数年前自请前往城外替先太子一事,亦得汴京百姓称赞,先太子妃的闺名,小人依稀记得,有一个‘敏’字......”
“唯恐认错,小人又在某日跟随三殿下出城,寻去了先太子妃栖身之地,孰料先太子妃根本不在那。”
赵勉这回没能得到搀扶,双腿一软落了两膝在地。
德明惊骇不已,骤然听见景佑帝闷咳,忙剪起胳膊替帝王顺气,不忘斥责薛砚明,“小郎君,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薛砚明长跪不起,含了一丝怨恨的嗓音却响彻大殿,“先太子妃被三殿下藏在城郊玉清山脚下的一座私宅!陛下若是不信,可派人去寻!便知小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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