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也好,窦婉君也好,从前是有龃龉,可真到了生死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了。”
“不提这个,”但见她摆摆手,挑帘往外瞧一眼山景,“玉屏与我讲,陛下近来常借柳伯父之口对她嘘寒问暖,吓得她连夜写了封信托柳伯父带给陛下,你昨日进宫,可晓得陛下是何反应?”
薛瞻捏一捏她的软腮,笑道:“别担心,她不会被陛下带进宫的。”
商月楹狐疑瞪他,“你如何保证?”
“那封信上写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他觉着她这模样实在可爱,没忍住歪着脑袋再亲一口,方道:“今早上朝,听陛下身边的内侍说,陛下一夜未眠,近天明时烧了那封信,而后唤德明近身,只言该在世宦之家中挑选一位中宫之主了。”
听得此话,商月楹总算长舒一口气,剪起胳膊拍一拍胸脯,“那便好,玉屏情路坎坷,赶走了陛下,又来了个脸皮极厚的许临绍,但我瞧着许临绍追得紧,玉屏倒是没什么感觉呢......”
说话间,她眼珠子轱辘一转,“幸而你娶我之前,我曾与你有情,若你我之间是玉屏与陛下那样的关系,你真将我强行娶进门,我干脆一根麻绳勒死自个得了!”
言讫觉着有趣,她笑吟吟抚掌,“对呀!我当时不晓得你就是阿时,是不愿嫁你的,碍着是圣旨,怕先皇怪罪爹爹,这才勉为其难应下此事。”
“我若真在嫁与你的当晚寻根麻绳来做做样子,你该吓成什么模样?”
她喜滋滋挑起他的下颌左瞧右瞧,陡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我依稀记着,某人曾在我家忏悔,要我再赏次机会与他,这样的趣事想是再难有,我只能在梦里笑笑喽!”
薛瞻叫她逗弄得忍俊不禁,摁着她的后脑卷走她的舌尖,待她伸出手来推他的肩,才堪堪将她松开。
低窥她绯红的脸,他的笑难免扯出一丝迤逗,“这样调皮,是我昨夜伺候得不好?”
眼瞧她益发红的花颜,他笑得胸膛益发振荡,“今晚我再努力,定叫你睡得舒坦,一夜无梦。”
“......哼,”她撇撇唇,将脸摆开,重重敲几下车壁,喊道:“元澄!回磨盘巷!”
元澄立时搭话,只是难掩茫然,“不是讲要回府烤鱼吃么?夫人怎的要回商家?”
商月楹高扬下颌瞪着身侧那人,使力掐一把他腰间软肉,忿忿道:“回去告状!”
辗转蜇入磨盘巷时,已是酉时末,将将赶上秦意与商恒之在用晚膳。
眼瞧二人未派人递信便直接回来了,秦意忙招招手,吩咐施妈妈去厨屋交代,多添几个二人爱吃的菜。
在燕州遇刺一事瞒不住,商月楹亦未想过要瞒,只将自个受伤之事瞒下了,这厢见了秦意,商月楹仍像从前那般扑进她怀里,“阿娘!我被欺负了!”
商恒之原是在饮酒,闻声立时睇一眼薛瞻,“哦?檀娘,谁欺负你了?”
秦意哪里不晓得商月楹不过开开玩笑,却也顺着她的话搭腔,“阿娘是如何教你的?你虽为闺秀,却也不可懦弱,旁人如何欺负你的,你就如何欺负回去便是!”
商月楹一霎噤了声,忆起马车里的吻,没忍住伸出舌尖舔一舔唇间,几晌过去,终是有些害臊,往罪魁祸首那嗔上几眼,拂裙在他身侧入座。
席间商恒之捉着薛瞻推杯换盏,叹道:“未料你当真有些本事,如今我这颗心,总算是有一半落回了原处。”
商月楹笑吟吟搭腔,“那另一半呢?”
商恒之剪起两个稍稍下垂的眼皮子睐她,语气幽幽,“另一半,自是看你夫婿的表现了,他年复一年将你捧在手心里,我便将另一半心揣回原地,他若欺负你,我便要他好看。”
商月楹喜滋滋去揽他的胳膊,“爹爹!就晓得你懂我!”
这厢泄出几丝笑,薛瞻举起杯盏敬岳父,“那便由时间来见证,岳父的另一半心能不能稳当落回原地了。”
秦意暗窥自家女儿许久,心内咂摸几晌,陡地扯一扯商月楹的袖摆,与她贴耳,“那日阿娘问你喜不喜欢他,想来你是有答案了。”
商月楹原本很是得意商恒之替自个撑腰,两条眉正飞着,此番听见秦意咬耳,夹菜的动作稍稍一顿,不免转目去瞧薛瞻。
他仍是那副神色,哪怕是被她爹爹当着面敲打,却也不恼,只自顾向她爹爹保证,往后定会年复一年将她捧在手心。
大约她的目光有些炙热,被他一霎察觉,但见他侧头回望她一眼,冲她无声笑一笑。
商月楹抿起两片红唇,却难以压下要往上弯起的唇角,几晌才轻声道:“嗯,阿娘,我喜欢。”
用罢晚膳,商月楹欲陪秦意逛园子,却被商恒之摆摆手拒绝,“你阿娘有我陪着逛园子,要你陪甚么?汴梁河边热闹,你与他去逛逛,改日再回来吧!”
听得如此,商月楹努努嘴,只好与薛瞻一道出府。待跨槛而出,见了元澄去套马车,商月楹忙唤停他,“元澄!先别去套车!”
仰面扫量天色,她牵起薛瞻的袖摆,自顾旋身往巷外走,“我四处逛逛,元澄,你先回绿水巷罢!”
闻声她欲闲逛,元澄摸摸鼻子,没说甚么,笑嘻嘻赶了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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