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主教双手背在身后,仰视着巨大的祭坛,眉头紧皱:“今年怎么会这么早就开始遴选仪式了?往常可都是要等到春夏之交,最早也是开春。”
捧着《神谕录》的灰衣执事挂着巴结的笑容:“也许是今年气候反常。”
主教并不赞同:“这么多年的记载中,年年气温雨水都有差别,尤其是……醒来的年份,更是天灾频发。可仪式从来没有在三月之前开启过。”
主教已经六十岁了,光亲手送走的圣子就有好几个,可执事才入职没多久,的确不清楚过往的情形。
他挠了挠脸:“那……”
“算了,跟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主教叹气,“去请大祭司来看看吧。”
执事合上圣卷,低眉顺眼叠袖行礼:“是,主教大人。”
二十分钟后,主教转身,行同样的叠袖之礼:“大祭司大人。”
“主教大人。”来人的兜帽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薄唇和线条锋利的下颌。
他看上去比主教年轻得多,但并没有人知晓他的真实年龄。事实上,教廷之中不管是信徒还是普通执事,亲眼见过大祭司真实容颜的人都寥寥无几。
他穿着比夜色还要深的织锦斗篷,银丝流苏自肩饰垂下,点点宝钻招摇着存在感。
他戴上了手套,手持流光溢彩的晶钻法杖,一副要出远门的架势。
神庙中无论执事、修女、护神侍卫还是圣典学者,穿着全都灰蒙蒙的。
唯独二人色彩不同:红衣的主教,黑袍的大祭司。
主教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阁下这是要……”
“遴选仪式既然已经结束,该启程去接圣子殿下了。”大祭司的声音低沉而动听,又充满了距离感。
主教最讨厌他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的样子:“往年不都是让手下人去的么,今年阁下怎么如此好兴致?”
大祭司瞥了眼他身后浮动的冰雪祭坛,弯起薄唇:“既然神灵做出了改变,我想,教廷也该同样。”
主教眯起眼:“您为神庙如此鞠躬尽瘁、不辞辛劳,神灵定会保佑您旅途平安。”
大祭司并不介意主教的明褒暗讽,或者说,他压根也没把这个半只脚踏进坟墓的老东西放在眼中,用比嘲讽更轻蔑的真诚回答道:“那就借您吉言了。”
他说完这话,转身离开。
主教阴沉沉盯着他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视野之前,又开口:“大祭司阁下,对今年的祭坛异象可有什么解读?”
是气候影响,还是神明旨意,又或者,这意味着今年魔龙将提前苏醒?
大祭司站定,并未回头:“解读谈不上,不过是一些个人粗鄙浅薄的想法。”他低低地笑了,“我倒是认为,也许今年的圣子殿下,会很……不同寻常。”
*
溯夜镇。
楚家身为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家宅自然坐落在最好的位置。不仅建材昂贵,风格奢华,后花园还与镇上唯一一口湖泊相连,保证了楚宅的凉爽湿润,不至于像洼地的民宅那般闷热。
药材贸易是整个溯夜镇的经济命脉,许多镇民的生计都要仰仗楚家,平日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几乎踏破门槛。
今天楚宅的大门同样叽叽喳喳围了一圈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像一万只乌鸦。
——还真是楚家的?
——是大少爷还是二少爷啊?
——不知道,那俩孩子好像一样大。
——不对啊,之前楚家的伙计不是来发邀请参加大少爷的生日派对么?还没到时间啊?
——对哦,往常都要满八岁,今年怎么……
——大的那个没到八岁,小的就更不会了。
——也不知是老大还是老二。
——唉,不管哪个都是父母的心头肉啊。
对于外人,圣子是神灵的使者,是拯救和平的化身,是菲亚兰的信仰。
但对于被选中的孩子和他们的家人来说,就只是送死而已。
和宅院外的热闹不同,屋子里弥漫着让人心灰意冷的寂静。
乌金木制成的茶几上摆了一大堆楚南膺爱吃的零食,连啰啰草都被细心洗净、切好,盛在专门的纸杯中。
面对近在眼前的美食,大少爷毫无品尝的心思,他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声带因为太多次的失声痛哭而喑哑,几乎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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