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中山码头时,夕阳还未完完全全沉下去。骑车经过下关历史陈列馆、铁路轮渡栈桥旧址、下关火车主题园,最后到达南京长江大桥。
这儿有一条极有名的玻璃栈道,仿若是镶在长江之上的一条水晶链。行人低头可以看到透明之下汹涌的江水,抬头入目即是壮阔耀眼的大桥。
江上列车从头顶“轰隆隆”掠过,车轮的响动像人为之倾倒的心动声。
日落后的蓝调时刻,天是静谧,但人群是熙攘的。江边风很大,两人趴在栈道栏杆上,静静地闭眼吹风。
这个时候,太适合讲点真心话了。
“江岁羽,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你说我是你的初恋,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江岁羽看着波澜起伏的江水笑了下,片刻之后目光才转向她,眼神多少有点传达“我记不清了”那意思,不过楚晞一眼识破是他装的,“你不说,那我也不告诉你我是怎样。”
“……从茶南大街回来那天。”他牵了下嘴角,“那天下了一场太阳雨,你的花特别漂亮。”
难怪。难怪从那天之后他就变得怪怪的,她还以为她得罪他了。
原来这里藏了一只别扭怪。
“你呢?”
“要说一个具体的时间点倒是说不出来,可能一开始有点儿看脸,然后……”楚晞瞥了他一眼,默默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本日记,“然后从这里发现你有点反差萌。”
江岁羽对这玩意儿仅有一点点残存的印象,只觉得眼熟但不多,此刻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直到楚晞翻开到某一页开始声情并茂地朗读:
“6月15日,雷雨转阴。如果我有罪,一定不是让我在长江大桥带着相机从下午三点等到六点,却还是阴天。而在我离开的二十分钟之内,史诗级晚霞出现了——”
……我……靠。
“停,你从哪儿找到的?”
“就在我房间啊,那堆杂物里。你说的,我可以随便翻。”
江岁羽突然笑不出来了。
不仅笑不出来,他还默默闭上眼,心里把两三年的自己拉出来鞭尸了一通。
“你耳朵红了欸江岁羽。”楚晞眯着眼,抿着嘴角憋笑。
“晚霞映照的。”
楚晞:“可是现在天都黑了。”
江岁羽死不改口:“那是余温。”
楚晞思考了两秒:“但我觉得江边还挺冷的。”
江岁羽垂头默然须臾,然后重重地咬着牙说:“你把我撅了踢江里喂鱼吃吧。”
“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到直不起腰,“可我舍不得嘛。”
江岁羽没好
气地说:“扔了。”
“就不!!”
两双眼睛默然无语地对视着。
最终还是他先认输:“行,但你千万别让它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哦,可我觉得很有趣很可爱啊,真没品。”楚晞小声咕哝着,还是把本子塞回了包里,“现在想想,你这么嘴硬,为什么在百家湖会直接告诉我,你也喜欢我呢?”
她最先说开的时候,还以为他不会确认,或是会默然无声以作默认呢。
江岁羽沉吟良久,瞥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不知道,看见你难过,我就忍不住想承认了。”
就在他抱住她的那一分钟里,他想明白了。
其实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即使是没有结果的,可它也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十八岁,是一个变强却不足够强大的年纪,有妥协,也有不可抗力。可是人生不管哪个时间段都有无可奈何,没有一帆风顺的完美。如果凡事以结果为导向,那他也不用活了。
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她放的那些狠话杀伤力太强,简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他切实地“破防”了,破防到光是想到那个场面就咬牙切齿。
“我不确定这样对不对,但——选错就选错吧,反正到了那个时间点,你还是会走。与其沉溺于这种无力感,不如迈出一步。至少,”他真的很少任性,也很少做没把握的事。说到这儿的时候他摁着关节的手指兀地放松下来,“至少,最后几天我还能在陪在你身边。”
好处是破罐破摔敞开心扉俩人都高兴了,坏处是真到了分别的时候,他不会是“江书桓”,而会是“江依萍”。
没准儿真就是:阿楚走的第一天,想她想她想她;阿楚走的第二天,想她想她想她;阿楚走的第三天,想她想她想她……
……就很完蛋。
早有预告今天天空会有晚霞世纪大烧,不少摄影师前来玻璃栈桥蹲点拍摄。这会儿趁俩人无话,有一摄影师前来搭讪。
“不好意思,我想给你们俩拍一张,不收费的,就是特别吃你俩的颜,超配的!”
楚晞兴高采烈地去加人家联系方式,加完了又跑回来理理衣服、拨拨头发。
两个人隔着半个肩膀的距离,不远不近地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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