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皇帝改造指南 第4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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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在面对封建制度最顶尖、最完善、最凶残腐朽的满清政权时,伟大的爷火华嫡子洪天王也不过只是点了一个□□科技和爆破攻城科技,就差点把鞑子全部送上天;还是靠着西洋殖民者的降维生产力打击,才勉强撑住了本土反动派的场面。而现在,而现在,玄说误国、扪虱而谈,体肤柔脆到弱不禁风的士人就要正面硬刚这样的压力……啊,那个场景真是想想都让人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历史趋势必定是很难挽回的,那么,直接炸掉它不就行了?

当然,这样的笑容绝不能露出端倪;以老登现在那点贫乏的知识储备,可能意识不到这句话里的暗坑,但换一个人就不一定了。穆祺小心瞥了一眼冠军侯,看到这舅甥俩还在原地发呆,大概是依旧沉浸在皇帝要对整个朝廷体系塔塔开的极大震撼之中,反应力一时还比较迟钝——所以,现在正是花言巧语、蛊惑老登的绝佳时机,不用担心会有外人插手:

“如果陛下不信任这个方案,那么可以从军队先做试点。”他道:“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将来伪造货币的事被公开,那就算陛下杀人杀得人头滚滚,恐怕也很难完全修补士卒的信心。毕竟,杀头的买卖从来不怕没有人做,这一回有人掺假谋取暴利,那后面当然也可能有人群起效仿,做这刀口舔血的生意;与其慢慢说服士兵,让他们相信朝廷能打击这些无孔不入的罪犯,倒还不如教给他们一些简单的、基础的办法,让他们可以自行判断钱币的真伪——这也算是节省了朝廷的人力嘛。”

穆祺相当清楚这种封建老登的被迫害妄想症,所以要想一步登天的说服他搞无限制的知识扩散是很难的。但如果给一步台阶,说服这老登先向军队扩散知识,那问题可就简单多了——毕竟,孝武皇帝从头到尾都很明白,他能在朝廷里肆无忌惮到处发癫,靠的不是什么高祖血统、无上尊位,而是军队这个铁打的基本盘。军队信任他,他也信任军队,这才是皇权坚实的根基;如果在技术问题上连军队都无法信任,那似乎也……

刘先生明显露出了一点犹豫的神情。

穆祺趁热打铁:

“……当然,这都要看陛下的选择。如果将基础化学常识局限在上林苑中,那就等于便宜了宦官、显要和外藩;所以,这就要看陛下是更信任军队,还是更信任内廷的贵人们了。”

一语中的,直击软肋——这是穆祺尽心构思许久的话术;他通过调整语境,巧妙的把“宦官、宗室、外藩”与“军队”对立了起来,为皇帝塑造了一个几乎无法拒绝的选择题——以皇帝平生最深刻的印象而言,所谓“宦官”约等同于赵高和籍儒;所谓“显要”,约等于京中只会添乱的造粪机器;所谓“外藩”,约等于磨刀霍霍的淮南王刘安——各个都是那么面目可憎,各个都是那么令人作呕,将这样的人与他亲近依赖的军队相对比,那善恶美丑的对比,简直不要太明显、太刺眼。

尤其——尤其最能代表“军队”系统的卫霍还老实站在旁边,那对比就更加残酷、更加鲜明,几乎直接等同于将卫霍和淮南王等老壁灯对立起来——那这个选择就更不难做了。

不过,老登毕竟是老登,一般不会因为个人的好恶(一般!)干扰重大决策。他在原地愣了片刻,表情高深莫测,而一切熟悉老登做派的人,都可以从他的微表情中窥探出一点思索的细节——踌躇、顾虑、权衡,最后做出了某个决定:

“你打算怎么在军中普及‘基础化学常识’?”他道:“要普及到什么地步?讲授什么知识?”

穆祺表现得非常圆滑:

“这是陛下的军队,当然都由陛下决定。陛下说讲什么,我就讲什么;至于普及的人选,也统统由陛下划定。”

这就非常动听了,当然,以皇帝本人对化学知识的理解,所谓圈定讲解范围云云,多半就是纯粹的虚谈;但听课的人选由皇帝本人划定,那至少说明穆某人还是相当尊重皇帝的权威,并不试图僭越皇权在军中的影响力——这一点很重要,可以给予皇帝足够的安全感。

“另外。”穆祺又道:“如果此次战争推进顺利,我们大概可以获得足够的历史偏差值,能够启动系统,打开新的‘门’;到时候,我和陛下就有充分的余裕,可以从容检验很多东西了。”

这又是一个悬在空中的大馅饼,但馅饼之甘美可口,却又绝不容老登拒绝。至于新的“门”会通向哪里……以穆祺先前的暗示,那似乎也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

老登——老登哼了一声,总算是表示了默许。

大概是穆某人的对话起到了一点作用。刘先生居然罕见的安定了下来,没有再宣泄他不可遏制的愤怒——这里的“安定”指的是,老登依然要给另一个“自己”写信督促调查,只不过不会在信中咄咄逼人的要求任命杜周——任命杜周调查案件,等于直接判了张汤等大臣的死刑;而现在,老登同意“稍作等待”,也就是等待到战争结束、调查结果出炉、穆祺普及完“基础知识”的那一天。刘某要亲眼看一看这三件事引发的变化,见证见证穆祺的长篇大论,再做最后的决断。

再说了,那个“门”的事情,就连老登自己,也实在是颇感兴趣呢。

第60章

其实, 穆祺的建议也不算是什么大动干戈的事情。所谓“普及知识”听着吓人,但实际上,他作为“总辎校尉”, 本来就有负担后勤运输安全的职责,要定时定点的为押运人员讲解安全知识;而现在的“普及”, 也不过是把讲解的范围扩大, 将“安全知识”的定义再稍作修改罢了。

防火防盗的枯燥信条是安全知识, 氧化还原的基础反应也是安全知识;教一个也是教, 教一百个也是教, 为了吸引到足够的注意力,穆祺甚至可以在军营中为百无聊赖的士兵演示一些夺人眼球的戏法,展示化学的迷人魅力。以大汉多年的习惯, 这种玄妙高深、由复杂知识所建构出的方术,本来应该由皇室显贵独享, 而决不允许外人染指;如今穆祺为他们尽情展现的各种幻术——酸碱中和、焰色反应、电化学基本原理等等——则更是连长安权贵都没有福气见识的高端货色;所以真是看得来围观的士兵们翘舌难下、敬畏不已, 乃至要深深反思自己的错误:他们一直以为长安吹捧的方士多半是些大言炎炎、百无一用的花架子;但现在看来,自己的成见实在太低级、太狭隘了;皇帝毕竟是皇帝, 见识不是常人可以企及。至少, 皇帝亲自派来的方士, 展现的法术就不是乡野中的江湖骗子可以媲美的。

不过很可惜,作为“见识不是常人可以企及”的伟大皇帝, 老登偶尔围观一回幻术表演, 心情都并不是非常美丽。因为他百分之百可以确定, 自己以往招揽的方士绝对是拿不出这种级别的表演;因此,穆祺的演出越绚烂、越多彩, 就越能衬托出他往日眼光的低级和low;更不必说,穆祺除了一开始要混进上林苑时, 破例为他展示过一点酸碱变色的小戏法之外,之后基本敝帚自珍,从没有花心思取悦过皇帝的耳目。与现在的盛大场景相比,那种敷衍之情,简直是闻都闻得出来!

欺天了!

可惜,在被反复刺激之后,现在的欺天也没什么威力了。老登虽然不快,但也没有什么大动干戈的心气。他偶尔或许在私下窃窃的抱怨,但并不会将这种抱怨公开发泄出来;他甚至——甚至可以宽宏大量的对卫霍说:

“我不要紧,你们要看戏法就去看吧。”

等到将卫霍哄走之后,老登就会惆怅的坐在高处,眺望着远处戏法闪烁的光辉,聆听顺风而来的笑语喧哗——热闹是他们的,刘某什么也没有;他这张过时的旧船票,终究难以登上新时代的大船。

悲夫!

当然,惆怅一闪而过以后,刘某人偶尔也会远远看一看远方变幻的戏法;穆祺先前送了他一个“望远镜”,只要调整好什么“焦距”,就可以看清远方的情形——他并不愿意纡尊降贵,亲自到场,体验那种天上地下,两相对比的激烈反差;但孤零零地悄悄看一看那些玄妙诡异的法门,似乎也不算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防止穆祺以后坑他。

按照先前的约定,穆祺一开始讲解演示的是金属活动性顺序,展示化学元素之间反应的基本概念,从“曾青得铁则化为铜”,一直到强酸腐蚀活泼金属的种种效应,花样颇为复杂。不过,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穆祺在讲究这些原理时,一般喜欢演示一些比较激烈、躁动、令人印象深刻的反应。

比如说,这一回他演示的,就是金属与金属结合的铝热反应——铝粉、氧化铁碎屑、少量氯酸钾助燃剂,用高温火焰点燃以后,就会爆发出猛烈的、耀眼夺目的火光;反应生成的热量高达上千度,可以轻易点燃充作试验台的厚实木桌,在极短的时间里燃起一盆熊熊大火,并向四周迸出出闪耀的火星:那是熔融的液态铁,每一滴都可以烧穿轻质盔甲,在皮肤表层留下永不能愈合的伤疤。

这样的戏法很热闹、很动人、很吸引眼球;尤其在昏暗天色下尽情呈现,更有五色迷眼、美不胜收之感(实际上,如果上一辈子有人能这么给它表演一回,老登绝不吝于给予此人超越五利将军的恩赏),但抚今追昔,现在孤独一人欣赏,不免更为刺心;所以刘先生只用望远镜看了一看那翩然腾飞的火团,很快就移开镜头,转而眺望营帐之外。

十几天行军之后,他们所在的部队已经跨过了边境,初步涉入茫茫草原。如今极目远眺,已经能看到黯淡阳光下天苍苍野茫茫、无边无垠的开阔平地。草原的生态环境相对单调,在迈过了那道无形的降水量约束线之后,沿途所见的植被就开始急速减少,树木灌丛渐次消失,更换为了细长茂盛的草甸——草甸的生态承载能力要脆弱得多,四处活动的动物亦大大减少,于是连军中仅有的乐趣——外出捕猎——亦平白消失了许多;所以士兵们无所事事,也就只有指望着化学实验中的一点乐子解闷。

而对于在化学实验中找不到乐子、只能找到屈辱的刘某人来说,打不了猎的影响就更大了。他平日里忙完事情后总喜欢拿着望远镜东看西看,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想在附近找到一只漏网的狐狸兔子或者黄鼠狼什么的,可以弯弓射上一只,派遣排遣多日以来的郁闷。

而现在——现在,刘某人的望远镜左右环视了一圈,似乎在营帐以外极远的地方看到了一点草木起伏的动静;以他在上林苑打猎的经验来看,这样的动静应该并不是风吹草动,而是有活物隐匿在下,而且体型还决计不小。

当然,现在天色暗淡阴沉,远处的草木又足有半人来高;就是最敏锐高明的猎手,估计也看不清野草掩映下匍匐的猎物。但这并没有关系,老登思索片刻后,按下了望远镜下部的按钮。

当时赠送这件礼物时,穆祺就曾经交代过,这柄望远镜似乎有什么“远红外辨识”的功能,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可以凭借所谓的“红外线”识别热源,能够将恒温动物与无机环境区隔开来;尤其是在草原寒冷的傍晚,效果更是格外的显著——按动按钮之后,镜筒内投射的影像转为黑白色,在如此鲜明对比下,皇帝可以看到营帐内闪烁的红光——那是往来巡视的士兵踩踏留下的余温、铝热反应向四面辐射的高热;而移动镜筒、逐渐远眺,红光则渐渐减少,只有一星半点闪烁的光团;多半是荒野中逃窜的小老鼠。而将视线移动到刚刚草木起伏的位置之后,他就立刻看到了一团gun光晕;这表明躲藏在远处的绝对是个大家伙,而且体型——

——而且这体型怎么是个人形的?

刘彻大为惊讶,抓紧了望远镜仔细端详,以至于镜筒都被按进了眼眶。实际上这把望远镜有调整焦距以及自动锐化的功能,但缺少了穆祺的教导,刘某人又不大愿意不耻下问,所以十个功能也就只摸清了一两个;他眯着眼睛细细分辨,从光团中隐约辨别出了头部的轮廓。这的确是个匍匐在地的大活人,而且正缓慢向营帐外围靠近。

傍晚时分默不作声的靠近营帐,这总不会是什么友军。但环视四面,除了这一个匍匐的人影之外,十余里以内也看不到其他的伏兵。如果说真要有什么图谋,那这单枪匹马,似乎也实在不像是能闹大事的阵仗……刘某犹豫片刻,仍然莫名其妙,决定还是先下去将消息告知卫青,再做商量。

不过,还未等他起身,傍晚寂静的夜空中就突然传来了汪汪的狗叫。在红外镜头里,有一团新的光晕从某个角落里冲出,杀向了匍匐着人形的那一堆荒草——那是随着大军移动,沿途过来讨食的野狗,现在大概是感受到了自己讨饭的领域受到威胁,所以隔着老远也要汪汪大叫,警告对手;这样的叫声持续下去,难免就会惊动巡逻的士兵。

于是,皇帝亲眼看到那匍匐的人影翻身而起,伸手抽出一把长弓,向天疾射;带有人体体温的箭矢飞入空中,在镜头中留下微带红光的轨迹;然后是半声汪呜的惨叫,光团凌空飞起,随即再无声响——那只野狗被一箭穿喉,当场暴毙,连叫都来不及叫上一声。

以傍晚暗淡的天空、相隔数十丈的距离、又有如此多草木掩映,居然还能摒除干扰,一击中的,这样的技术、这样的心性,当然只有寥寥几类人才能拥有——

皇帝低声道:“射雕手!”

不错,射雕手,匈奴中骑射技艺最为高超精妙的顶级勇士,令汉军大为头痛的特种精锐,连大汉皇帝亦有所耳闻的传奇——譬如刘彻就记得清清楚楚,昔日之飞将军李广,能够声名鹊起的基石,就是他射杀了三个匈奴人的射雕手;这三个射雕手以少胜多,杀死了十余名汉军骑士,却又被李广一人横扫,含恨沙场,数十颗人头彼此垫脚,从此底定了飞将军赫赫之武勇威名。这么多年以后,虽然汉军上层对李将军用兵之才颇有非议之处,却从没有人质疑过他的武勇——这就是射雕手的含金量。

当然,即使以茫茫漠北、千乘万骑,有资格弯弓射大雕的也是极少数;这样的顶级勇士应该是游牧部族罕见的财富、足以扭转战场局势的珍贵棋子,只有匈奴王庭才有资格调动;如今这样珍贵的角色孤身一人出现在附近,那你恐怕不能指望他是来旅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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