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盘尼西林
在照顾孩子方面,陈棉棉得承认,自己远不及赵凌成更细心。
他提醒了一句,她才抱着妞妞返回房间。
赵军有慢性肺炎,又青霉素过敏,就一直好不了,她不能让妞妞被感染。
但她也好奇到底怎么回事,就给妞妞强行戴上口罩,打开了房门。
窗户外面,保安们正在驱赶围观的老右.派。
还有保安进客房来问赵军,要不要通报到民兵队和警卫科。
他们还带着麻绳,准备捆了祁嘉礼。
赵军让保安们先退出去,再亲手夺了祁嘉礼的铁锹,扔到窗外了。
而最头疼的,当属钢厂的严老总了。
他才刚刚下车间,听人说出事了,一路飞奔而来,在走廊碰上陈棉棉,张口就说:“咱们也算老朋友了,给我个面子吧,别动柳艳同志,她可是老革命!”
昨天陈棉棉才夺了地委书记的权,而他又不知道发生了啥。
听说又出了事,还以为是陈棉棉在斗柳秘书呢。
当然,柳秘书跟邓西岭不一样的。
她已经40岁了,是在20年前,1945年到的延安,35岁才转业到地方,严老总都要尊称她一声老革命,陈棉棉要斗一个女性老革命,严老总可不支持她。
但今天的事跟陈棉棉无关。
她也挺好奇,柳秘书的丈夫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
柳秘书已经挣开了赵凌成拽着的胳膊。
而她既然敢把丈夫的死拿到明面上公开讲,当然就有底气。
所以她坦然说:“我丈夫是军医院有记录的青霉素过敏,但如果赵总工对这个答案不满意,那就当他是我杀的好了,反正军区人人背后笑话,说我克夫命。”
再看赵军:“老军长,不行你们就上军法起诉吧,我从二十岁跟随革命队伍,三十五岁才转到地方,还在兢兢业业的干工作,但你们说我有罪,我就是有罪。”
她这样说,其实是在搏赵军的同情。
毕竟哪怕文工团跳舞唱歌也是闹革命,慰问演出也很辛苦的。
转业到地方,当秘书又是伺候领导,更辛苦。
而如果赵军是祁嘉礼一样冲动易怒的性格,此刻就会把赵凌成臭骂一顿。
人女同志死了丈夫已经够不幸了,医院又有相关记录。
赵凌成一个大男人,胡乱怀疑,说人家杀夫克夫的,也太过分了。
但赵军是上过战场的人中少有的,会向政治派低头的人。
他是理智的,冷静的,是不会被同情心所左右的。
他看赵凌成,说:“党内允许相互怀疑,讲讲你的疑点吧。”
柳秘书也说:“赵总工怀疑我谋杀丈夫,我也很好奇,您的证据是什么?”
赵凌成说:“1951年,朝鲜战场急需大量青霉素,那时候它叫盘尼西林。当时的军统头子毛人
陈棉棉推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上去。
可她还太年轻了,登的太高,就不怕摔的太重?
赵军的思路也被柳秘书给绕进去了,看赵凌成:“党内允许相互怀疑,但证据也要站得住脚,凌成,你这证据站不住脚,今天的事,就算了吧,不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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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柳秘书:“您的丈夫死的那么巧,那些收据呢,去哪儿了?”
赵军和祁嘉礼是两个部队,他也不了解西北军区的情况。
赵凌成一直待在基地,军区都没去过几回,也不了解。
现在讲的,是昨天他拜托姜瑶,从西北军区一封封的翻看档案,并找到的信息。
他又说:“而据我所知,收据走到翟主任手中后,他人死了,收据也就再没有向上提交了。”
赵军可算明白,刚才为啥赵凌成要先讲那桩有名的青霉素杀人案了。
他看柳秘书:“你是杀了翟主任,是为了拦截收据!”
赵凌成再看祁嘉礼:“哪怕有一张收据能提交上去,您也不会被判的那么重,但是您自己有很大问题,军区不是您家开的,钱财收支,怎么能随意打白条?”
赵军指柳秘书,也吼祁嘉礼:“一张白条而已,她要烧掉,你不就完蛋了?”
再看柳秘书,他剧咳:“收据呢,你总不会全烧了吧?”
他站了起来,眼巴巴的伸着手咳嗽:“没有吧,你没有全烧掉吧,哪怕给我们一张都行,你尽管提要求,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给我收据,我都能满足你。”
哪怕还有一张收据留存,能证明祁嘉礼不是挪的公款都行。
但显然,证据已经没了。
在场的人或者痛苦,或者焦急,只有柳秘书依然从容。
她冷目望着眼巴巴的赵军,说:“党内允许怀疑,但判决得有证据做支撑。”
她还不忘本职工作:“老军长,到您吃药的时间了。”
可这句话,听来是那么的讽刺。
赵军成功被激怒了,怒吼:“老子没证据又怎么样,老子就是王法,人就是你杀的,来人,把她给我关起来,不,皮鞭蘸水,狠狠的抽,拷问她!”
柳秘书也旋即提高了嗓门:“前几天的最高指示还在批某些老领导,退而不休,不在其位谋其政,仗着曾经闹过革命就随意插手工作,说的就是您!”
再说:“您可以让您的孙媳妇皮鞭蘸水来抽我,但是请您记住,革委会只是一个临时机构,军区的案子得走军法,你们可以屈打成招,但你们这是在违法。”
赵军气的手疯狂哆嗦:“好啊你,枉我还以为你是个好同志!”
柳秘书一
() 他别犯傻。”
祁嘉礼一声没吭,跟在柳秘书身后,也出门了。
这是一场关于他的案子的讨论,但他全程几乎没有说太多的话。
赵军自己缓缓就可以了,他怕祁嘉礼太冲,万一杀了柳秘书可就不好了。
赵凌成只好跟着祁嘉礼,亦步亦趋守着他。
今天魏摧云没有来,但邱主任在呢,大家都是女同志,怕柳秘书不方便,还专门给她找了走廊尽头,一间带卫生间的客房,把她给请进去了。
祁嘉礼一直看着,直到那间屋子的门被锁上。
他再回头,见赵凌成欲拉他,一把甩开,然后进了陈棉棉的客房。
妞妞戴着口罩的,两只葡萄般的大眼睛。
而她一看到头发胡子虚蓬蓬的祁嘉礼,就伸出小手来抓:“呜,呜呜。”
她臭臭的老瞎瞎,她喜欢抓抓。
祁嘉礼比赵军年轻十多岁,但也还是个老头子,陈棉棉看他黢黑的脸透着青,直觉不对,就肘了一把,让他坐到凳子上:“我给您倒杯热水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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