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甲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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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轻人立刻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对秦玉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姿态恭敬却也强硬。

秦玉桐站在原地,看着秦奕洲的背影汇入那支专业而冷硬的队伍,消失在晨雾弥漫的山林入口。

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温柔的掌控之下,是何等坚不可摧的意志。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

山里没有信号,一切消息都被隔绝。秦玉桐像失了魂,坐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仿佛一座望夫石。

导演和制片人几次想过来跟秦奕洲套近乎,都被他那冰冷的气场和随行人员挡了回去,此刻只能缩在一旁,坐立难安。剧组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没人敢大声说话。

行止端了一杯热腾腾的红糖姜水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小声地安慰着。

她的目光,却忍不住偷偷地往不远处那辆黑色的公务车瞟。

秦奕洲并没有进山,他站在车旁,正跟几个市局的领导低声交谈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利落。

“玉桐,”行止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你爸爸……好年轻啊,而且好帅……我刚才都不敢看他。”

那是一种超越了皮相的英俊,是权力、学识和常年身居高位养出的气度,糅合成的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男性魅力。

秦玉桐闻言,一直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那么一丝。

心里有点痒,又有点莫名的……骄傲。

她“嗯”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那是她的爸爸。

是这世上,唯一能让她在任何绝境下,都无条件信赖和依靠的人。

导演在那边跟几个副导演商量了半天,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那个……秦小姐,”他搓着手,一脸的谄媚,“您看,这搜山估计还得一会儿,咱们……是不是可以先把一些简单的在村里的镜头给补了?不耽误您太多时间,就几个……”

不等秦玉桐回答,不远处秦奕洲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

导演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了。

秦玉桐却站了起来,“可以。”

她不能一直这么坐着,否则会疯掉。做点什么,哪怕是演戏,至少能让大脑暂时摆脱那种失控的焦虑。

补拍的镜头,恰好是她和季扬的一场对手戏。

场景很简单,就在打谷场旁边的一小片菜地里,两人蹲着择菜,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台词。

季扬的状态很不好。

他一直站在人群的外围,像个局外人一样,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那些带着枪的武警,看着那个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发号施令的男人,再看看秦玉桐。

昨天,他还天真地以为,自己送出的那个用艾草和薄荷做的香囊,能给她带去一丝慰藉。可现在,那个拙劣的手工香囊,在他眼里,变得可笑又寒酸。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比山与海的距离更遥远。

他生在淤泥里,为了母亲的医药费、姐姐的学费,每天都在挣扎。而她,却像是生活在云端,有那样一个……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所有人俯首的父亲。

开拍后,季扬频频走神,一句简单的台词,念了三遍都错了。

“季扬,看镜头!情绪!拿出你昨天的状态来!”导演在监视器后头焦急地喊。

季扬抬起头,对上秦玉桐那双清澈的眼睛。

她没有丝毫不耐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用口型无声地提示着他的下一句台词。

她的眼神依旧干净,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只是一个专业演员对另一个演员的帮助。

可这份平静,却比任何鄙夷都更让季扬难受。

因为他发现自己心里住进了一只甲虫。

它有着无法融入人群的甲壳。在她面前,总是下意识地缩起身体,害怕被听见心里那只甲虫窸窣爬动的声音——那是他的心跳,他的渴望,他所有因她而起的笨拙与慌乱。

同时他害怕它突然从看她的眼神里、从颤抖的指尖爬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讨厌虫子,也会讨厌他。

他连被当做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最后的结局一定是被当成垃圾,清扫出去。

“对不起。”季扬低下头避开她的眼睛,声音艰涩。

“没关系,”秦玉桐轻声说,“我们再来一次。”

她靠得近了些,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草药清香和她自身体香的味道,萦绕在季扬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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