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之妻,从来不是好做的。
生离死别,是她们随时都要面临的课题。
谢蕴心里清楚,明锦太娇气,正如淮王妃曾对他说过的,「明家姑娘千娇万宠的养大,并不适合王府生活。」
过去,他从不把这样的话当真。可如今,这句话却在心底反覆萦绕。他不是不承认,明锦确实过於柔弱,过於单纯,甚至过於脆弱……可正因如此,他才更舍不得。
是啊,也许她本该属於另一个人。
譬如新安侯府的世子郎,那样的翩翩公子,年纪轻轻便连中三元,仕途坦荡,注定一生在京城安稳为官,不必血染沙场。
又或者,像李府的嫡六公子那样温润的君子,从眉眼到谈吐都儒雅周全,一看就是会心疼人的良配。
可惜,一切假设都已经失去意义。
因为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他不会放手,也不舍得放手了。
明锦抬起头,泪眼氤氲,却努力挤出一抹笑容:「阿赢哥哥,你回来的时候,把归途上见到的第一朵花摘给我,好不好?」
那一笑,仿佛能让严冬的冰雪瞬间消融。谢蕴喉头一紧,心脏像被人攥住,声音也带着颤抖:「好。」
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们就有过这样的约定。最初,他并未在意,回京时也常常忘了。可当他见过小姑娘眼底明显的失落後,下一次便忍不住真的去摘了花。
後来,这成了习惯。
无论他在边关或是出使,他都会带回一朵小花。哪怕是路边最不起眼的野花,他也会小心揣在怀里,任由它乾枯,直到回京交到她的手里。
明锦却总是当成宝贝,将那些乾枯的花压平丶染色,制作精致的花签,收藏在八宝盒理。
那花签,代表了他无数次为国奔波的足迹,也代表了她无数次安静守候的岁月。
她懂,他首先是魏国的骁骑大将军,其次才是她的夫君。
她明白,可真的要松手,却一点也不容易。
於是,她再一次缩进他的怀里,死死抱住他,像是要把自己嵌进他的胸膛里。晶莹的泪珠一颗颗落下,湿热滚烫。
「莫哭了……」谢蕴喉咙紧得难受,低声喟叹,「寸寸,我真不知该怎麽办了……」
他一向惯於冲锋陷阵,刀剑加身,也从不惧怕。可哄人,他是真的笨拙。明明是夫妻,明明该安慰,话到嘴边却只剩下笨拙的低喃。
他只好用力搂紧怀里的小姑娘,低下头,一遍一遍在她睫毛丶眼皮上印下细碎的吻,吮去她的泪水。那些吻不急不躁,却带着深沉的执着与疼惜,像是要将所有的承诺都刻进她的肌肤与心口。
再多的言语已无用。
两人都明白,这一夜,或许将成为分离前最後的温存。
谢蕴的手掌落在她的背脊,慢慢下滑,将她一层层褪去繁复的华服。诰命服繁冗沉重,本该属於尊贵而端庄的中年妇人,而穿在这个十六岁的小姑娘身上,只显得她更加娇小可怜。
她肩头滑落的金缕绣衣,映着烛光,熠熠生辉。可在他眼里,那些荣耀与装饰远不如她赤裸的真实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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