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自己,但只有在做科研时,他才能真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陆典这次来的时候,岑郁总算判断出大致的工作方向,他躺在椅子上,呼出一口长气,看了时钟才意识到,已经三天了。
岑郁扶着桌子站起来,头晕目眩,在数据洪流中游走的意识又回到这副千疮百孔的身体中。
“我扶你。”陆典伸出手,岑郁却回绝了。仅仅是走出门,岑郁都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眼前猛得一黑,呼吸又开始困难起来,咳出一大口鲜血,连墙也扶不住了,瘫倒在地上。
“岑老师!!!”陆典瞪大双眼,冲上来扶住岑郁,胸口染满岑郁吐的血,岑郁在他怀中,张口用力呼吸着,发出尖锐的气音,身体也抽搐着。
“医疗组!医疗组!“岑郁意识消散前,最后感受到的是耳边陆典的吼叫。
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的烂人好呢?
重症监护室外,陆典见到了匆匆赶来的岑少健。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岑郁的病房外见面了,但陆典头一回见到岑少健这么失态的样子,满头满脸的汗水,还穿着居家的睡衣,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背头发型也十分散乱。
透过观察窗,可以看到病床上一动不动的岑郁,身上接了许多管线。他突发的呼吸衰竭非常严重,氧气面罩和气管插入都已经无效了,只能插着肺管。他无法平躺,坐卧在病床上,靠着病床的头无力的侧垂着,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怎么回事……他前几天和我说他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的……”岑少健失神的问陆典。
以前在医院见到岑少健时,陆典都恨不得痛骂一顿这个偏执的父亲,碍着他当时还位高权重,没有骂出口。如今倒是能骂了,陆典又不想开这个口了。
一种无力感在他的身体里蔓延,岑郁已经是个真切的濒死之人了,多脏器重度衰竭,什么医疗手段也无法挽救他了,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怎么可能没问题……”陆典摇摇头。
离开黑山监狱后,岑郁的身体就已经垮了,他的余生本该生活在医学观察下,那样还有希望多活几年。
但岑郁被束缚了一辈子了,再把他束缚在病床上,实在是过分残忍了。
岑少健换了无菌服进入病房,站在病床旁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岑郁。
他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唯独仪器上的数据,证明岑郁还有最后一丝生命。
岑郁和岑契早产了一个月,刚出生时,也在监护室待了几天,那时候还是岑少健亲手把他们从监护室的保温箱里抱出来的。在往后一点,军政工作的繁重压力下,岑少健最期待的就是回家看到自己的这对双胞胎,再忙也会抽时间给他们讲睡前故事。他偏爱那个更聪明的孩子一点,从那时就埋下来悲剧的种子,那个下午以后,这个原本和谐的家开始扭曲。
一开始是怨恨,后来父子之间的隔阂与怨怼便越来越厚重。岑少健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这样过于苛刻,却一次次在岑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面前失去理智。
总觉得以后有一天会和好,等到的却是一个已经崩坏绝望的岑郁,在红灯区自暴自弃的问五十块口交做不做,以及医生委婉的暗示,让岑少健准备好岑郁的身后事。
岑少健伸手,隔着无菌服,替岑郁拨了拨额前散乱的刘海。
沿着岑郁指明的路,研究所的工作有了很大的进展,只不过找出反制诺亚的手段,也善需时间。诺亚发布了新的视频,宣称在这几天内会打开一片区域的“灯罩”。
陆典已经几天没有合眼了,在研究所和医院来回跑。岑郁醒来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就是陆典。
见到陆典的时候,岑郁甚至有片刻的失望,即使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想见到谁。这种下意识的反应,让岑郁终于确定,那个少年时期一心爱慕陆典的自己终究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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