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到最后没有可拆的，烧不掉的尸体只能深埋，明华和师弟在山下挖坑，铁锹破不开冻土。一锹下去，震得明华胳膊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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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弟站在旁边，黑亮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彩。他的旁边累着破草席堆叠的尸体。他喘着气，话语消失在白雾的叹息中。
“师兄，新年了。”
明华“嗯”了一声，咬着牙，继续用铲子掘土。
“师兄，我想喝羊肉汤。”
明华愣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小师弟心生愧疚，盯着自己的脚尖，师兄们已经煮了一个月的树皮，甚至不知道明天的口粮在那里，冰天雪地，旁边堆着死人，他却还巴巴地惦记着一碗羊肉汤。
明华喉结滑动了一下，破旧的衣衫灌满了风。小师弟做好了被臭骂一顿的准备，谁知明华淡淡地笑了。
“我也想。”
三天后，师弟因为风寒在菩萨的脚下闭上了眼睛。明华挖了整整一天的土，铲子钝了就用手，十指连心，痛的他冷汗直流。
他把师弟放进那个小小的土坑，突然想起小师弟搬着凳子擦佛像，净空总说他没有慧根，但师弟悄悄告诉过明华，他每天都去偷摸菩萨的手，等他沾了灵气，背书的时候就再也忘不掉了。
再忘不掉了。
“等明年，一定有羊肉汤喝。”
他轻轻盖上师弟的眼皮，师弟，眼泪，还有融化的积雪，他们随着旧的年岁，他们一起埋进了土里。
晋元十五年末，庆王与皇帝决裂，护国北上。胶着的战事得以喘息。有人相传，太子原本想攘外安内取庆王性命，庆王摆脱皇帝，得以还都是因为千机阁和武林盟暗中相助。
明华当时正在院中点醋洒扫，眼下一点点暖和起来，他怕起疫病。死了的人永远留在这里，活下来的走的走，逃难的逃难。有的人得到无相寺的帮助，甚至想要剃度出家，明华把他们劝走。众生皆有去处，但他们的去处不是这里。
他没找到去处，却等来了来者，明韬回来了。
明韬站在寺们前，挠了挠带着胡茬的下巴，面色动容而惭愧。
明华的水瓢掉在地上，失手打翻了一桶醋，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醋味儿。
“明华。”
他明华从未想过，原来师兄还活着。
明韬一副市井打扮，他的腰间挂着刀。一条疤跨过了脸直划到下巴。师兄弟相视苦笑，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再相逢已经是换了人间。
“师兄，两年前你在京中究竟……”他顿了顿，迟疑道：“我寄给你的信……”
明韬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他背对着明华，不敢去看师弟的眼睛。
“那些信我都收到了。”
明华瞪大了眼睛：“那你为什么……”
明韬缓缓地摘下斗笠，露出了一小撮发顶。这是他愧对明华的另一个理由。
“我还俗了。”
那年他把禅杖打在明华身上，恨铁不成钢。殊不知他先做了逃兵。佛门森严，容得下苍生，却容不下欲望和思念。
明韬将斗笠按在胸口，他等待着明华的指责。明华愣了一下，他拿着水瓢，继续在院中洒醋，若有所思地说：“这样啊，圆圆还好吗。”
明韬摸着剥落的梅花桩，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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