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风来波浩渺。秋已暮,红稀香少。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穷好。莲子已成荷叶老。清露洗,苹花汀草。眠沙鸥鹭不回头,似也恨,人归早。”
两首词,都是李清照所作。
对易安居士,赵宛媞一贯崇拜有加,昔年肯花重金求一面之缘,后来得偿所愿与李清照携手相交,如今听朱琏拿她的词教两个孩子,眼睛不觉发亮,忙去拿来纸笔铺开在桌上,提起狼毫,一笔一划将两首词写下来。
说听读写,她希望柔嘉和金铃即便不懂其中含义也能记在心里。
朱琏知道赵宛媞写字极好,不仅颇具天资,而且因她刻苦,一手墨字风韵饱满,颜筋柳骨,可谓内苑之冠,连赵桓都比不过,当即要金铃和柔嘉边听边认真看赵宛媞写。
“淡荡春光寒食天,淡荡二字为化用,陈子昂有修竹篇说:春风正淡荡,白鹭已清泠。又有柳永西平乐词:烟光淡荡,妆点平芜远树......”
朱琏释义,赵宛媞再写,柔嘉和金铃坐在桌前,边听边念。
没有半本书册,没有所谓圣贤良师,更不需遵守女则女戒,两个女子兀自用自己的方式,将不为世人所知的才学一点一滴浇灌给两个幼小的女孩,春风化雨。
赵宛媞知道金铃和柔嘉在学,所以十分投入,朱琏也讲授得用心,仿佛不知疲惫,她所知亦有许多典故,便巧妙化用自己的感悟和书里看来的趣闻,结合着讲给两个孩子。
“易安居士从前住在济州,山环水抱,有一处居所正在.......”
刚说到湖上风光,朱琏绘声绘色地描述,金铃和柔嘉都听得入神时,突然听到门外有谁小声说话,嘀咕了些什么,赵宛媞皱眉,忽的听见一句:“你不懂,就是个卖青梅的。”
原来,是盈歌和完颜什古回来了。
下了朝议,两人挂念府里住的人儿,没去别处,先一齐回来看望,不料赶上她们教孩子念词,完颜什古和盈歌没去打扰,在屋外等,顺便听了几耳朵。
朱琏念腔柔却有力,清亮悦耳,好似山间鸣泉,抑扬顿挫中情感十分充沛。
谁来都能被迷住,得由衷赞一声妙,然而——
盈歌是个汉话都没说利索的,完颜什古虽然精通汉话,听得懂意思,却没把聪明才智用在诗词上,妥妥是对所谓意境韵意一窍不通的“憨子”。
朱琏念什么,盈歌当然非常好奇,可惜一头雾水,不解其意,免不得请教完颜什古,完颜什古仗着自己懂汉文,立即得意,昂首挺胸,瞎扯道:“李清照专卖青梅,朱琏念的那词意思是说,天气好,她去湖上卖青梅嘛。”
说得挺真,盈歌不住点头,暗自佩服完颜什古,觉得她果然天纵奇才。
讲到高兴处,声音不觉大了些,屋里的赵宛媞和朱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一人去把门悄悄插上,一人低声对柔嘉和金铃说,外面两个是文盲,不要信她们,都是瞎说。
等盈歌和完颜什古反应过来,已经被赵宛媞和朱琏锁在门外。
当然,两人丝毫不觉得是被嫌弃吵闹,完颜什古仍信心满满,沾沾自喜,对盈歌道:“正好我教你一段,你待会儿念给朱琏,她肯定会夸你。”
“很简单的,你跟着我,床前明......”
吱呀,门猛地打开,赵宛媞站在门口,紧抿嘴唇,眼神如刀,两下把完颜什古想念诗的冲动切个粉碎,完颜什古识趣地赶紧闭嘴,把旁边的盈歌弄得摸不着头脑。
还想问完颜什古后面的内容是什么,在赵宛媞身后,已经快憋不住笑的朱琏看盈歌那一脸木讷的表情,终究于心不忍,道:“盈歌,不早了,把我们送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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