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魔焰燎原（1 / 2）

第十二章：魔焰燎原

北境的天空被烽烟与一股不祥的丶彷佛来自九幽的暗红魔气共同染成了诡异而压抑的色调，如同末日的画卷。广袤的平原上，原本壁垒分明丶杀气腾腾对峙的两国军阵早已溃不成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如同炼狱被倾倒於此般的惨烈景象。大地龟裂出深不见底的缝隙，焦黑的土地蔓延千里，随处可见倾覆燃烧的战车丶折断染血的旌旗，以及无数被焚烧成炭丶被巨力撕裂丶甚至被魔气侵蚀得面目全非的士兵与战马尸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丶皮肉焦糊的恶臭，以及一股令人灵魂都在为之颤栗丶充满了毁灭与疯狂的暴戾魔息。

造成这一切的源头，那带来死亡与毁灭的魔神，正如同亘古存在的灾厄象徵，屹立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中央。

寒默语周身缭绕的魔气不再仅仅是气态，而是如同实质的丶不断翻腾咆哮的黑色火焰，将他衬托得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复仇之神。他那头墨黑长发狂乱舞动，如同无数拥有生命的黑色毒蛇。肤色呈现暗沉的黑红，彷佛冷却却依旧蕴含着恐怖能量的熔岩，肌肤表面那些岩浆流淌般的暗红裂纹不断明灭闪烁，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高温与纯粹的毁灭气息。

那双赤红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最原始丶最纯粹的毁灭欲望，如同两口沸腾的血池，再无半分属於“寒默语”的理智与情感。他所过之处，无论是惊慌失措丶丢盔弃甲溃逃的士兵，还是鼓起最後勇气发起绝望冲锋的骑兵，亦或是那些试图结成阵法丶凭藉人多势众抵抗的修士，皆在其随手一挥丶甚至只是一个充满杀意的眼神下，便如同被无形巨力碾过，瞬间化作漫天飞灰，连一声短促的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彻底湮灭。

杀戮，无休止的杀戮。彷佛只有这无尽的毁灭与生命在他手中凋零的瞬间，才能暂时麻痹他元神深处那被最信任之人背叛所带来的丶日日夜夜啃噬灵魂的剧痛，才能压抑那随着杀戮而日益炽盛丶几乎要将他自己也焚烧殆尽的戾气。

「魔头！屠戮生灵，天理不容！受死！」

数名来自不同宗门丶衣袍上沾染血污的修士，眼见同门师兄弟在眼前惨死，神魂俱灭，顿时目眦欲裂，悲愤交加。他们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迅速结成一个流转着各色灵光的玄奥剑阵，齐声怒喝，催动漫天闪烁着寒光的飞剑，化作一道道撕裂空气的凌厉流光，如同疾风暴雨，从四面八方悍然射向战场中央那个魔气滔天的身影！

寒默语甚至未曾转身，连一个正眼都懒得给予，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了极致不屑与嘲弄的冷哼，彷佛在嘲笑这些蝼蚁的不自量力。他周身那翻腾的魔气骤然膨胀，如同一个拥有生命的黑色太阳，瞬间形成一道坚不可摧丶流转着暗红纹路的恐怖屏障。

无数飞剑带着刺耳的尖啸声撞击在魔气屏障之上，发出一连串密集而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然而，那些蕴含着修士们毕生修为与浩然正气的飞剑，却难以寸进，反而被那浓郁而霸道的魔气迅速侵蚀丶剑身上的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最终发出一声声哀鸣，纷纷灵性大失，断裂开来，如同废铁般坠落在地，被焦土与血污掩埋！

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复杂的招式，只是随意地凌空一抓，一名凭藉着身法冲得最近丶脸上还带着决绝与一丝侥幸的修士，便感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袭来，整个人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隔空摄到他面前！那只覆盖着暗红魔纹丶指甲尖锐如兽爪的手掌，如同穿透一层薄纸般，轻易地穿透了对方拚命撑起的护体罡气，然後，在对方那充满极致恐惧与绝望的瞳孔倒影中，毫不留情地捏碎了他的胸膛！

「呃啊——！」短促而凄厉的惨叫声刚刚响起，便如同被掐断了脖子的公鸡，戛然而止。

寒默语面无表情，彷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吵闹的虫子，随意将那软倒的丶尚存一丝温热的尸身像丢垃圾般扔开，赤红而毫无波动的目光扫过其馀那些因眼前景象而面露惊骇丶肝胆俱裂的修士，嘴角勾起一抹残酷而冰冷的弧度。他享受这种绝对力量带来的碾压快感，享受这些脆弱生命在他手中如同烟花般绽放又瞬间熄灭的过程，这短暂的丶扭曲的满足感，能让他暂时忘却那刻骨铭心丶如同附骨之疽般的锥心之痛。

然而，就在他沉浸於这杀戮带来的麻痹与快感之时，元神深处猛然传来一阵剧烈的丶如同灵魂被硬生生撕裂般的抽痛！那盘踞在他灵核裂痕处丶与他伴生而出的恐怖戾气，因他毫无节制地疯狂汲取天地间的负面能量与杀戮气息而变得越发狂暴丶驳杂不纯，此刻如同反噬的毒蛇，开始凶猛地啃噬他自己的元神与意志！

寒默语那狂暴攻击的身影微微一滞，周身的魔气也随之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与波动，那暗红的裂纹光芒都黯淡了刹那。他闷哼一声，赤红的双眼中除了疯狂的杀意，难以控制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丶源自本源的痛苦与被激怒的暴躁。

该死！

这该死的丶无法愈合的裂痕！这该死的丶由那人亲手种下……并最终引爆的伤痛！

就在他因戾气反噬而心神动荡丶力量出现短暂空隙的刹那，一道隐晦而阴冷丶如同毒蛇潜行於草丛的气息，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了混乱战场的边缘，一处相对完整的断壁阴影之下。

「啧啧啧……不过短短数日不见，你倒是将自己弄得更加……狼狈不堪了，我亲爱的石魔大人。」

慵懒而充满磁性丶彷佛带着钩子的嗓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戏谑与更深层次的试探，如同滑腻的蛇类，在这片充斥着杀声丶爆炸与惨叫的战场上空，异常清晰地响起，直接传入了寒默语的耳中。

玄璃的身影，自那处空间微微扭曲的阴影中缓步踏出。他依旧是一身标志性的墨绿近黑色丝绸长袍，宽松的衣襟随意滑落，露出大片冷白中透着青灰调丶肌理分明的胸膛，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某些暧昧的痕迹。深绿近墨的长发泛着幽暗的光泽，以一枚不知是何种生物骨骼打磨而成的骨簪松松挽起，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颊边，更添几分邪魅。那双上挑的狭长凤眼中，金黄的竖瞳如同最上等的琥珀，流转着妖异莫测的光芒，周身散发着那独特的丶混合了阴湿草木腐败气息与某种甜腻腥气的异香，与这片血腥丶焦糊的战场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融合。

他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满地的狼藉丶尸骸与燃烧的火焰，最後如同锁定猎物般，落在气息因元神反噬而略有波动丶魔气不稳的寒默语身上，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丶充满算计的笑容。

寒默语猛地转头，那双赤红的瞳孔瞬间如同最精准的箭矢，死死锁定在玄璃那张俊美却令人作呕的脸上！刹那间，新仇旧恨如同岩浆般轰然爆发，冲垮了他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若非这个阴险狡诈丶趁虚而入的蛇妖，他与言梅之间那纯粹无瑕的关系，怎会落到如此万劫不复的地步？！那七夜的画面，那归来时刺目的痕迹，那锥心的话语……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指向眼前这个妖物！

「是你！」寒默语的声音如同积压了万载的雷鸣，从胸膛深处滚滚而出，带着滔天的丶几乎要焚尽一切的恨意与杀机！周身原本因反噬而略有紊乱的魔气，在这极致情绪的刺激下，再次疯狂地汹涌澎湃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暴烈！

玄璃对於他那几乎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丶碎尸万段的目光毫不在意，反而像是看到了什麽有趣的玩具，轻笑出声，姿态慵懒如一条刚刚苏醒丶准备觅食的毒蛇，缓步向前，无视脚下焦黑的土地与凝固的血块。

「何必如此大的火气？动辄喊打喊杀，多伤和气？」玄璃的语气带着一丝虚伪至极的惋惜，金黄竖瞳却仔细地打量着寒默语周身魔气的流转与那明显不稳的元神波动，「我今日前来，可是抱着满腔好意。见你被心魔所困，沉溺杀戮，日渐憔悴，於心不忍，特来……劝慰一番，看看能否助你脱离这苦海。」

他停在一个看似安全丶实则充满了挑衅与试探意味的距离，目光彷佛能穿透那层层魔气，直视寒默语动荡的灵核：「你看你，空有这身毁天灭地的力量，却驳杂不纯，狂暴难驯，元神动荡不堪，灵核裂痕更是愈发严重……再这般毫无节制地挥霍下去，无需那些所谓的正道之士动手，你自己便会被这身不受控制的魔气彻底吞噬丶同化，最终沦为一只只知破坏丶没有理智的行尸走肉，那该是何等……可惜啊。」他的话语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诱惑与恐吓。

「闭嘴！」寒默语发出一声压抑着无边怒火的暴喝，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扩散开来，震得周围空气都在嗡嗡作响！「若非你这卑鄙无耻之徒行那龌龊算计，我岂会堕落至此？！今日，便先拿你这罪魁祸首祭旗，以泄我心头之恨！」

话音未落，他体内那狂暴的魔气已被彻底点燃！不再有任何废话，他猛地一拳挥出！没有繁复的招式，只有最纯粹丶最极致的力量宣泄！一道凝练如黑色巨龙丶内部彷佛有岩浆奔涌的恐怖魔气，裹挟着焚尽万物的灼热高温与足以粉碎山岳丶撕裂空间的恐怖力量，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扭曲着光线，直冲玄璃面门而去！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扭曲之声！

玄璃脸色骤变，金黄竖瞳瞬间收缩！他显然没料到寒默语在元神不稳丶遭受反噬的情况下，含怒一击竟仍能爆发出如此石破天惊的威力！这力量，已经超出了他之前的预估！他不敢有丝毫怠慢，更不敢硬接其锋芒，身形如同没有骨头的鬼魅般，带起一串残影，急速向後飘退，同时双手在胸前快速结出一个个诡异繁复的印诀，身前空间波动，瞬间凝聚出数面闪烁着幽绿光芒丶表面布满细密蛇鳞纹路的坚固护盾，层层叠加，试图抵挡这毁灭一击！

「轰！轰！轰！——」

魔气凝聚的黑色巨龙以摧枯拉朽之势，悍然撞击在第一面蛇鳞护盾上！护盾仅仅坚持了半息便轰然破碎！紧接着是第二面，第三面！接连三面足以抵挡元婴修士全力一击的蛇鳞护盾，在这狂暴的魔龙面前竟如同纸糊一般，被势如破竹地接连撞碎，化作漫天飘散的幽绿光点！

虽然护盾抵消了魔龙大半的威力，但那残馀的丶依旧恐怖无匹的冲击力，仍旧如同重锤般，狠狠撞在了玄璃交叉格挡在身前的双臂之上！

「呃——！」

玄璃发出一声压抑的丶带着痛楚的闷哼，整个人如同被高速奔跑的巨兽撞中，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十数丈远，双脚在焦黑的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才勉强稳住身形，体内气血一阵翻腾。他放下隐隐发麻丶颤抖的手臂，只见那冷白带青灰调的皮肤上，竟留下了两道焦黑的丶如同被烙铁烫过的痕迹，丝丝缕缕精纯而霸道的魔气如同拥有生命的附骨之疽，正顽固地试图钻入他的经脉，侵蚀他的妖元！他周身那浓郁的阴湿异香，都在这一击之下紊乱了一瞬。

他抬头看向远处杀气腾腾丶魔威更盛的寒默语，金黄竖瞳中首次露出了真正的震惊与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这石魔的力量，其成长速度与纯度，远超他最初的预估！而且其魔气之霸道丶侵略性之强，竟能如此轻易地破开他的防御，并伤及他的妖体本源！这绝非普通的堕魔！

「好……很好！」玄璃舔去嘴角因内腑震荡而渗出的一丝暗红色血迹，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但随即被更加浓厚丶更加炽烈的兴趣与占有欲所取代，「看来，我当初的选择没错……你比我想像的，更有价值，也更值得……掌控……」最後几个字，他几乎是含在唇间，低不可闻。

寒默语一击得手，重创玄璃，却并未趁势追击。因为刚才那毫无保留的全力出手，如同在沸油中投入了火星，瞬间加剧了元神深处那戾气的反噬！剧烈的丶如同千万根钢针同时穿刺灵魂的痛楚汹涌袭来，让他额角青筋暴起，如同虬龙蠕动，赤红的双眼中血丝更加密集，几乎要占满整个眼眶。他死死盯着玄璃，如同盯着不共戴天的死敌，却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压制体内翻江倒海的痛苦与越来越难以控制的毁灭冲动。

就在两人对峙，气氛剑拔弩张丶一触即发之际，远处天边传来数道强横无匹丶毫不掩饰的气息！灵光闪烁如繁星，凛冽的剑气冲霄而起，搅动风云！

只见以青云门林啸云为首，数个在北境一带颇具声望的修仙宗派的长老与精英弟子联袂而至，更有一些原本在战场各处斩妖除魔丶察觉到此地异常滔天魔气而被吸引而来的散修高手。一时间，四面八方皆是凛然正气与冲天杀意，各种法宝的光芒与强大的灵力波动交相辉映，隐隐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战场中央的寒默语与刚刚现身的玄璃一同围困在中央！

「魔头！你屠戮生灵，罪恶滔天，今日便是你的伏诛之日！」

「还有那突然出现的蛇妖，观其妖气阴邪，与魔为伍，定然也是一丘之貉，同样该杀！」

「诸位道友，随我结『九霄伏魔大阵』！绝不能让此二獠逃脱，为祸苍生！」

喊杀声丶念咒声丶法宝嗡鸣声震天响起，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浪，冲击着战场的中心。对於这些秉持正道信念的修士而言，寒默语是双手沾满无辜鲜血丶必须清除的石魔，而玄璃身上那毫不掩饰的丶浓郁而阴邪的妖气与他那明显非善类的姿态，同样是他们斩妖除魔名单上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