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吃了败仗自是不肯甘心, 可损失数万兵力也让他伤了元气, 短期内不敢再与赵辞讳对上, 只得转变策略。
赵辞讳原先不愿轻易得罪燕王,除了忌惮他的财力以外,还有另一个原因,他的母家乃是苏州四大世家的楚家, 这些年靠着楚家的财力支持, 他才能发展壮大至今。
然而荆州与苏州之间却隔了个扬州, 扬州则是燕王的地盘, 运送物资时若想节约人力物力免不得要向其借道。
原本两人之间没有冲突,楚家运送物资时也会给燕王许多好处,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今燕王吃了败仗, 不仅损兵折将,还丢了一座城池,顿时恼羞成怒,决计不可能借道给楚家了, 甚至还吞并了许多楚家在豫、扬二州的产业。
曲花间的计谋算不得多高明,燕王也不是无脑蠢物,很快便想通了其中关窍,那赵辞讳有求于自己, 怎会冒冒失失的派人来刺杀?
若是成了还好,他赵辞讳白得两州之地,若是不成,也就成了如今局面,百害而无一利,心有怀疑的燕王只是随手一查,便发现了其间曲家的手笔。
他顿时怒火中烧,想像对付楚家一样收拾掉曲家在金陵的产业,却发现人家早已是人去楼空了。
曲家的铺子撤出金陵,损失也不小,短短几个月,账上便少了一二十万两的收入,好在这些并非大头,金陵最赚钱的是与秦家合作的珍稀药材生意,以及不为外人所知的硝石矿。
曲宝得知此事后直夸自家少爷有先见之明,当初为了避免借道运送物资会被扣押,他让人建造了万里阳光号,将南北货物运输放在海上,还将最为要紧的硝石矿转到了暗处。
外人只知道曲家在卖冰,却不知道这冰的来源竟是藏在一片葡萄果园里的小小矿藏。
除此之外,未免几个田庄的佃户被迁怒,曲花间特意嘱咐老吴带着工人将家当全都运往福州之前,将田庄低价卖给了秦家。
秦蓝父女虽只是苏州秦家的旁支子弟,但只要燕王不傻,就不会轻易开罪他们,毕竟挑事的是他曲长安,与已经转投靠秦家的佃户并无关系。
待老吴在福州安顿好,将消息传回幽州的时候,曲花间捏着信纸有些得意地抬起嘴角,他将信纸递给穆酒,道:“这事还是岑喜的功劳,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竟让那些杀手乖乖听话去刺杀燕王。”
穆酒听曲花间夸赞岑喜,心头的醋坛子像是破了个洞,酸得直冒泡,干脆扔开信纸,凑过去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许久,两人分开,穆酒面带委屈,宛如一朵熏了绿茶味的小白花,“是了,夫君如今有了新欢,忘记旧人了。”
曲花间:……
有时候真的很想报警!
“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居然骂我有病?昨夜还说人家勇猛无比,今天你说我有病!?”穆酒继续怪叫,惹得曲花间忍无可忍地捂住那张净说鬼话的嘴。
“我同你拼了!!!”
两人闹了一会儿,小林匆匆从院外跑进来,面露焦急,“少爷,不好了!”
见来了人,曲花间赶紧同穆酒分开,一本正经坐直身子,“怎么了?”
“曲宝失踪了!”小林焦急道。
这个消息宛如一道惊雷,惊得曲花间拍案而起。“什么!”
就连穆酒都皱起眉毛,目光凌厉的看向小林,“怎么回事,细说。”
小林被穆酒的目光吓得一哆嗦,颤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曲花间,“送信的人没有细说,但带来了信。”
曲花间一把夺过信件,随手将信封撕开,展信一目十行的看完,穆酒也凑过来看信。
老吴将金陵仓库中的货物及存粮运到福州后,便让人用万里阳光号将多余的物资送到了连城,刚好曲宝从冀州回来之后又去了趟连城同林茂团聚。
货物抵达连城后,曲宝想着渔湖镇如今组建了守军,又将当初从齐王手中俘获的兵士也给收编了,一部分留在板栗村帮忙种地,一部分则打乱充入了守军。
多了一万多人口不说,守军训练起来粮食消耗也大,刚好可以用这批粮食补充一番,便带人将这些粮食往回运。
这一路都在幽州境内,且这些年都十分太平,但林茂早就得知了渔湖镇遇袭的消息,并没放松警惕,派了一支三百人的队伍帮忙护送,算上杂役和车夫,足有四百余人,且都配备了武器。
这般安排按理说是万无一失的,可还是在半路却遭了劫掠。
歹徒是趁夜偷袭的,一支火箭点燃了驻扎的帐篷,守夜的士兵反应不及,很快便燃起熊熊烈火。
周遭皆是山林,怕引起山火,所有人一面要防止突袭,一面要扑灭大火,忙乱间很快便落了下风。
消息传回连城,林茂立马带人赶去支援,却是晚了一步,运送队伍死伤大半不说,物资全部被劫,曲宝也不知所踪。
那官道旁边不远处便是一处断崖,崖下是直通大海的一条山涧,悬崖边上还有车马滑落下去的痕迹。
林茂目眦欲裂,顾不得追赶匪徒,绕路下崖去找了许久,只找到一架摔得粉碎的马车,以及几乎成了烂泥的马匹。
马车和马匹刚好掉落在山涧边上的一块巨石上,才能留下残骸,里头却没有曲宝的尸首,林茂还抱着希望曲宝只是落入水中被冲走,亦或是根本没有坠崖,留在那里继续找人。
负责追踪歹徒的一位小队长带回来消息,那些歹徒人数众多,他与同伴分散寻找踪迹,身边只有二三十人,不敢与之硬碰硬,便悄悄跟上去,确定了对方的来历。
被劫掠的物资都被运回了兖州,小队长跟在后面,是亲眼看见兖州北部一座县城的城门打开,里头穿着军服的人将歹徒迎进去的。
林茂不肯离开山涧,生怕自己晚一秒找到曲宝,曲宝就多一分危险,便写了信通知曲花间,自己则留在那里找人。
事已至此,曲花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城与幽州府城中间的官道往南足足两百里,中间还隔了个县城才是兖州,真是难为齐王翻山越岭也要来恶心他一下了。
事实证明,齐王确实触到了曲花间的逆鳞,曲宝是曲花间除了穆酒和儿子外最在意的人之一,说是当兄弟看的也不为过,此时却了无踪迹,生死不知。
曲花间仿佛腿脚都脱了力,颓丧的跌坐在凳子上,穆酒看他神色有异,担忧地捏住他的手,“没找到尸首,说不定他只是同队伍走散了。”
这话连穆酒自己都不相信,想必林茂得了消息便将周围全部翻找过了,曲宝若是安然无恙,必然会自己回来,若是受了伤,也走不了多远。
追踪的人也没在歹徒的队伍里看见曲宝的身影,说明那些人只图财物,没打算劫人。
最有可能的,便是曲宝随着马车落入了山崖,随着山涧溪流被冲走了,但这个猜测太过残忍,所有人都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曲花间不傻,穆酒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只是不愿相信曲宝就这么没了。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