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5。”张钟子航抱起胸,得意的张扬道。
沈星映和顾榕的中考都是乱考的, 莲少班全员保送,没人认真考试。中考成绩720分的裴春之也很捧场,笑眯眯地夸张钟子航厉害。
“唉!”张钟子航叹气。
“叹什么气?”
“你看看,你不觉得我们四个同龄人, 在同一时间凑齐了初中生、高中生、大学生很奇特吗?”张钟子航长吁短叹, “太逆天了, 本来你们两个上莲少班,少读两年, 已经反人类了;谁知道还有一个上学如坐火箭的。”
顾榕搁下筷子,她吃了半饱,和四年前一样习惯性地往裴春之身上倒。听了张钟子航的话, 她立刻转头去看裴春之:“小春以后什么打算?真走学术吗?”
“预科读了半年,今年九月正式入学,我争取三年毕业。”裴春之说。
“三年毕业……初中两年,高中半年,预科半年,大学三年,你特么赶着去投胎吗?”张钟子航吐槽道。
“十八岁本科毕业。”沈星映算出来裴春之读完大学的年纪,他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也搁下筷子,一副借酒消愁的模样灌了杯酸梅汁。
顾榕逼问:“然后呢?研究生博士有想法吗?中央大学直博怎么样?唐宁先教授都给你坐台了,到时候申请应该不难。”
确实不难。裴春之估计着,就她夸克色禁闭这个推到系数的小小小成果,就已经够她申请直博了。等她十八岁本科毕业,成果只会更多。不过,如果想把夸克色禁闭整个证明做实验搞清楚,工作量浩大无比。
张钟子航好奇:“唐宁先为什么帮你?因为之前你那个什么‘三多一少’上新闻的事吗?”
裴春之道:“那不可能,区区物竞,那种级别的老师不会关心。唐教授为我坐台,是因为李教授向他那儿递了我的qcd中,有关夸克色禁闭的一些成果。”
顾榕问:“什么是夸克色禁闭?”
沈星映还在拿酸梅汁“借酒消愁”,听到裴春之的话,一双丹凤眼从杯沿上瞄出来。
裴春之道:“这是高能物理的一部分。简单来说,质子和中子都是由夸克构成的,qcd的预言是:如果我们把质子或中子中的一个夸克拿出来,这个物质变化产生的能量足以再生成一对新的夸克,因此夸克不可能单独存在。例如质子原本是abc,我们把c拿出来,又会产生de,于是变成了abd和ec——于是夸克不能单独存在得证。”
说到例子,她兴致勃勃地拿筷子举例,说完了才想起来五根筷子抢了沈星映的那份,赶紧再把筷子放回去。火锅云烟缭绕,沈星映接过筷子,从脸到耳朵都红了。
裴春之笑起来,向顾榕讨功:“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很有趣?”
顾榕把锅里的肉夹到裴春之碗里,道:“有意思在哪儿?我一个字都没听懂。”
张钟子航道:“我大概懂了,你做的成果是什么方面的?”
“推出了一个系数。”裴春之放着堆成小山的肉不吃,再次陷入了介绍物理的痴迷,“夸克色禁闭是个预言,我们需要用实验验证它,但是从质子中取出中子的实验难度非常大,几乎不可能成功。所以我们必须得转换思路,推出一个可以实验验证的系数。如果实验验证系数正确,夸克色禁闭就被证实;反之亦然。”
沈星映问:“那就还是需要做实验了——你记得吃肉,别放凉了。”
“对。所以本科结束,我不会再在中央大学。”裴春之道。
沈星映停住筷子,抬起头看她:“夸克色禁闭和不在中央大学有什么关系?”
“国内没有重离子对撞机,验证方面,会有点难办。”裴春之苦恼道,“可能得去美国读博。”
“美国留学据说一年要一百万。”张钟子航插嘴道。
沈星映纠正他:“那不会,美国博士是一项工作,有薪水,我爸爸之前当过美国的访问学者,比较了解美国学术体系。”
裴春之交叉双手,压在下巴下。服务员走来为火锅加水,她思索着,喃喃道:“这个系数还是有问题。”
“怎么说?”
裴春之从兜里掏出之前窝成一团的十几张演算纸(顾榕: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带在身上啊!)天花乱坠地解释起来。沈星映是搞数学的,物理只是中学水平,全靠有耐心,才还在听裴春之解释。
顾榕和张钟子航都听不太懂了,干脆埋头在旁边吃肉。
“……所以,这个系数,虽然可能有用,但还是不能被实验验证。”裴春之忧伤道,她把演算纸卷回兜里,彻底没有吃饭的心情了。她摇了摇铃,叫来服务员,讨了一支快没水的圆珠笔,就地在火锅桌上清出一片区域,又在之前的基础上算了起来。
若是她和其他人出来吃饭,她是不会这么低情商的。裴春之知道,沈顾张三人和她已经熟得能穿一条裤子,也就这三个家伙能容忍她的不合时宜。
顾榕嘴上还是要骂的:“我之前说你学物竞学疯了,看来我还是保守了。”
裴春之头也不抬,闷声道:“我确实不喜欢物竞,太数学了……物理推导是不一样的——”
沈星映最温顺,好脾气道:“学吧,学吧。”
他给裴春之碗里的肉回锅热热,温和地说:“别忘了吃肉就行。”
*
八月初,裴春之整理完了许元冀的资料,写完了第一版稿子。
发布之前,她决定再去许元冀家里看一眼。
她找到之前郭一鸣的联系方式,从而要到了许元冀家的地址。裴春之一向雷厉风行,当天买了回铜州的高铁,路上看导航:许元冀家在新安镇上的角落里,旁边是菜场,周围清一色的平房,是很多外地农民工的住处。
到铜州后她打了出租车,七十多块钱,将近一个小时才到新安。司机绕了半天,终于找到小区入口,又差点没法调头。裴春之不给司机添麻烦,她提前下车,发现地上到处都是从菜场流出来的脏水,又腥又臭。这里也是新安赶集的地方,裴春之只来过这里一次,就是那次她被陆渐晓逮着画了张画。
就连导航在这种地方也显得无用。裴春之问了几个大妈,终于兜兜转转找到了许元冀小区的方向——那真的算是小区吗?裴春之先去见了郭一鸣,之前成为感动铜州人物后,政府给他找了稳定的资助人。
“裴姐姐,我在新闻上看到你了。”郭一鸣道。
裴春之对他笑笑,道:“你现在怎么样?”
“我考上了铜州实验的尖子班。”郭一鸣像捧着礼物一样,把一叠奖状拿过来。
“我有朋友也在那里上学。”裴春之很高兴,她翻看了一遍郭一鸣的奖状,放回去。郭一鸣家装修陈旧,但很干净,他和他爷爷奶奶一起住,父亲前几年工地事故去世,母亲离家出走不知所踪,赔偿款也一直没给,工地那边成了烂尾楼。
裴春之问:“你采访的事情,我知道了。我这次过来,就是想去看看许元冀家。你能再说说他的情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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