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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撑在头顶的伞。

伞主人很年轻,身穿褐色长襟,温润清俊的眉目显出几分担忧。“小娘子为何在此淋雨,可有难处?”

后来,这伞的主人成了她的夫君。

“缇娘、缇娘……”

无数个日夜,她的夫君范桢曾在耳畔,抱住她一遍又一遍低喃,缱绻万千。

温画缇猛地从梦中惊醒。

醒来,初阳正大喇喇照进窗户,不再是那个漫天大雨的汴京早春。

她有个习惯,每次睡醒都下意识往枕边摸去,会摸到温热微凹的枕头。今日却没有,冰凉平整的心头一惊。

温画缇像是想起什么,脸色骤然变得很难看:“夫君!范桢你在哪儿?”

她摸不到人,踉跄地下床,却听到房门外断断续续的哭声。

哭声,是谁在哭呢?

他们在哭什么?

温画缇闭起眼眸,辨认出这是自己婆母、姑姐、几个堂伯小叔的哭声。

他们在哭范桢,哭自己。微阳晒进窗户,照出千万飞舞的飞尘。她扶住门扉恍惚的想,她丈夫真的死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她措手不及。

不待温画缇推开房门,丫鬟椿岚已经端药进来,看见她就这么站在窗边,吓了一跳,又惊又喜:“娘子,您醒了?”

温画缇刚醒,并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感觉头微疼。

屋子里很静,却衬得隔壁堂屋的咒骂更明显。她聆听着,闭了闭眼问:“他们都在骂我是灾星?说我克死了二郎?”

椿岚放下汤药嗫嚅,“娘子……”

范桢陪她走过整整五年。抛开最后一天的上元夜不谈,这五年里他们琴瑟和鸣,虽偶有小吵,但不过是夫妻意趣罢了。

五年的光阴,连着情意在指间霎然而逝。

她看见桌脚边带血的兔子灯,足足有二十一盏。椿岚见她的目光落在纸灯上,说道:“这些都是长岁带回来,娘子也是昏着回来,睡了一夜。大夫昨晚来瞧过,说娘子是受惊过度。”

温画缇想起穿透范桢心脏的箭矢,足足有十根,多残忍的虐杀。她的额头泛疼,捂住湿润的眼角又问:“官府来查了吗?凶手是谁?”

椿岚摇了摇头。

也是,当街射杀朝廷四品大员可是重罪,是她想简单了,幕后主手又岂会被轻易查出。

范桢这几年为皇帝爪牙,掌禁庭宿卫。风头不小,想杀他的人数都数不来。明知是这样危险,他为何要把她和护卫抛在街头,自己一人走了?

温画缇突然懊悔,他是不是跟她争吵气昏了头,才疏忽至此?倘若那时她不跟他吵……

随着长叹,眼眶又变得湿润。

她扶着软榻而坐,目光再度轻飘飘落在那血兔灯上,是那么刺眼。原来他没有忘记,还记得要为她放二十一盏祈福。

温画缇闭上眼,眼前再度出现当年瓢泼大雨,他头一回撑伞立在跟前,垂了眼眸轻声而问:“小娘子为何在此淋雨,可有难处?有什么我能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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