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了三遍胰子,把灰尘、油脂和蛋液洗得差不多,用篦子慢慢梳通。
实在梳不开的,便直接剪去。
连着换了两桶水,水面才清澈起来。
薛振擦干身体,吃了两碗热饭,喝下一碗苦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燕娘摸摸他的额头,发现那里依旧滚烫,柔声道:“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薛振赤身滚到床上,紧裹着棉被,好像一瞬间便睡死过去。
燕娘洗了洗身子,吹灭油灯,脱掉绣鞋,躺在薛振身边。
薛振立刻抱了过来。
他埋在燕娘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她身上的香气,像是把她当成灵丹妙药。
他没做什么更过分的举动,两只手臂却像精铁一样,死死地勒住燕娘的腰肢,一刻都舍不得撒手。
燕娘早在给薛振擦身的时候,就发现他瘦了很多。
这双手臂瘦得尤其明显,骨头从皮肉里支棱出来,硬硬地硌着她。
燕娘被他抱得并不舒服,却不忍挣脱。
她迟疑地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长发,轻声道:“睡吧。”
薛振抱着燕娘睡了一夜,病好了一大半。
他换上干净的囚衣,回到囚车。
薛振再次遭遇百姓们的唾骂时,整个人从容了许多。
燕娘给他镀了一层坚固的铠甲,令他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囚车抵达京师的那一日,许绍带着两个随从,早早地赶到城外。
“姐姐!”他一看到燕娘的马车,便策马飞奔而来。
昔日心思敏感的孩子长成惊才绝艳的少年郎。
许绍身量颀长,貌若潘安,穿一袭青色衣袍。
他不笑的时候温文尔雅,笑起来如同春雪初融,百花盛放,令人心生好感。
燕娘听见许绍的声音,掀起车帘,探出半个身子,笑道:“绍哥儿。”
许绍赶到车前,向她行了个礼,转身和锦衣卫统领寒暄。
他虽然只是正六品的侍讲,却极得新帝的喜欢。
锦衣卫统领不敢怠慢,跟他客客气气地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许绍直到最后,才来到薛振的囚车前。
“姐夫一路受苦了。”他对薛振欠了欠身子,说话做事并不出错。
“我提前跟刑部那边打了招呼,请他们代为关照姐夫,虽说不能立刻把姐夫捞出来,却能让姐夫少受些皮肉之苦。”
薛振点头道:“你有心了,替我照顾好你姐姐,别让旁人欺负她。”
“这是自然。”许绍满口答应,“姐夫放心,无论姐姐去哪儿,我都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燕娘走过来,塞给薛振几件御寒的衣物。
衣物的夹层里藏着银票。
她道:“我先跟绍哥儿回去,想法子找找门路,过两日就去探你。”
薛振恋恋不舍地望着燕娘,心口不一:“牢狱那种地方还是少去,我总怕什么不长眼的浑人冲撞了你。”
燕娘捏了捏薛振的手,声音温柔而坚定:“你等着我。”
薛振只觉喉咙被什么堵住,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许绍扶着燕娘往马车的方向走。
他身边的一个随从十分活泼,笑嘻嘻地道:“大小姐不知道,二少爷收到您的信之后,盼星星盼月亮,从五日前开始,每天早上都要站在城门口,等上一个时辰……”
许绍俊脸微红,低声道:“住口,谁要你多嘴多舌?”
燕娘抿唇而笑:“我担心我和你姐夫给你添麻烦,耽误你的正事。”
“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能叫麻烦?”许绍托着燕娘的手臂,把她扶上马车。
他忽然道:“姐姐,你别动。”
修长白皙的手指抚上燕娘的裙摆,把肮脏的泥水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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