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精修版) 第42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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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着,慢慢将已经收好的东西又放回了原位。眼前这一团糟,还没有个头绪,也许……也许她可以跟他谈一谈,问问他的意见。

可是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开口。

不然就今晚?

秋薇见她不语,低声催促道:“小姐还是先给我个主意吧。别待会儿姑爷回来了,小姐衣服也没换、妆也没化,那怎么好哦!”

“说了几点回来了吗?”静漪问。

“六点。水家的晚宴是七点整开席。小姐,快点啦……那些礼服您都还没试过,都不想试试看吗?”秋薇过来,拉起她来就走。“多好看啊……打那日送来,我们就盼着您什么时候得空儿了,一件件试给我们看呢,可您整天忙这忙那,就是没空儿打扮自个儿!要不是姑爷有事儿您得陪同,这些衣裳得孤孤单单地挂到哪年哪月呀……”

静漪笑了。

也难怪秋薇这么说。

近来他要她陪着出门应酬的时候比往常要多一些。

平常随婆婆出门,她就跟着婆婆穿裙褂,自己出门去应酬就穿洋装。不过但凡是他要求她陪同出席的场合,多半不是寻常洋装就应付得来的。她的衣裳不少,但礼服不算多,穿过一次的自然不能再穿,样子也得时新的,免得让人说陶家七少奶奶同一件衣裳来回穿。她自己不介意,穿旧的也不介意,可不能不介意陶家七少奶奶的体面。她的新礼服倒还有一些,满打满算,到她出国前,也就足够了,只是妥当起见,最好还是要再准备几件……她将自己最新的尺寸寄给了二表姐,请她斟酌着在上海选了寄来。

她原想着哪怕是买现成的,依无瑕的性子,必得精挑细选,且得一阵子才能寄过来呢。谁知她去信一说,不出半个月就得了。包裹是跟着邮政运输机到的,单从外面运回家就费了点工夫。事先邮政局就打来了电话,让陶家不然就派卡车、不然就多派几辆轿车去领。大管家听说,就带了轿车和卡车一道去。后来果然拉了一卡车回来。据说那阵仗能吓人一跳。

于是这阵子,总有人开她玩笑,说她置办新衣要动用飞机和卡车……真是冤枉。只是想添几件新衣而已,她又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事儿又不便逢人就解释,说都赖表姐们太讲究,一件衣服一双鞋子一条头纱都须得单独装一个大大的盒子,其实衣服并没有多少……特地解释,倒显得此地无银起来。她索性就不出声了。心里却是有些后悔。这事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散播出去就是她生活奢侈的佐证,反倒有损陶骧和陶家的声誉……

幸而家里人是知道实情的,并不见怪,只有大姑奶奶故意挑了个大清早坐着轿子到他们这儿来了,说要参观七少奶奶的衣柜,弄得人哭笑不得。对了,尔宜也开了两句玩笑,道七嫂实在是娘家人手心里的宝贝。她想想这话,出了半天神……无瑕的信里说,这些服饰是她和三嫂一道置办的……三嫂为免她觉得有负担,还特地说明有部分衣服是她自己的,因尺寸不适合,统统一齐交给她,由她处置。

虽说在她们,这不是难办的事,可她若不领情,未免就太不懂事了。于是她认真写信回去谢过表姐和三嫂。

只是经了这一次,她往后凡事必得更加小心谨慎些了……

收到些衣物差不多一个礼拜了。送到的那天,秋薇和张妈就一件件检视,看一件赞一件,不住地拿进拿出,拿给她看。她正忙着,只交代她们先收着,等有空再看。那么多东西收也要很多空间,她倒是知道自己房里是早就塞不下了,张妈说少爷的卧房横竖空着,先放到那里好了。她听见说忙阻止,出去一看,原来张妈早就自作主张那么办了。她见那些奢华的礼服被从里到外挂得满满的,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空房间多得是,她的东西怎么还非得占据他的空间呢?

他可不喜欢自己的地盘被人侵占了。

她赶紧和张妈说快些拿到别处去,哪怕就搁在盒子里堆地下室呢,也不能放少爷卧房去。

张妈只是笑着答应,并不忙着把东西挪出去。平常交代她什么事,总是麻利儿地就办了,这一回偏磨蹭起来……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她想想又觉得好笑。陶骧那几天恰好不在城里,东西又多又琐碎,要收拾的确得花费些时间,她也就没再催促,由着她们慢慢儿拾掇去了。

谁知道那晚陶骧竟然提早回来呢……那会儿她正在大姑奶奶房里用晚饭,听见消息轻轻呀了一声说糟糕。大姑奶奶笑她,说是不是你那些贵重衣裳还没藏好,骧哥儿一看那阵势准吓得张倒在地,爬起来就得查你的私房钱了。

她笑。

大姑奶奶逮住机会就开他们的玩笑……吃惊么,他应该不会,大概会觉得有点心烦。

她笑着,小声说他才不管我的私房钱花在哪儿呢,而且,他还想着我能多花点儿钱。

大姑奶奶故意说不信,她就说起那天去蒲家的舞会,蒲家三少奶奶同她开玩笑的事来。

蒲家三少奶奶是个爽快人,常和他们夫妇俩说笑的。她说七少奶奶改日是不是也该赏个脸和她们“太太团”的成员一道吃吃茶、听听戏、议论议论最时髦的发型和衣帽款式……又说怕是城里的名店也入不了七少奶奶的眼吧,不过我们璎小姐新近爱逛的几个店都是极时新的。蒲家三少奶奶开着玩笑,二少奶奶在一旁接上,说起璎小姐和她的内侄女因为一对鞋子还要闹意见的笑话来……三少奶奶意味深长地说,她们两位何止因为一对鞋子闹意见,恐怕鞋子也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三少奶奶说着笑话就看他们,她只做听不懂,心里却想着不知陶骧听不听得懂。

蒲家两妯娌嘴里的璎小姐,在法国留学的,最近回来度假……但那天蒲璎并不在家。不晓得为什么偏不在家,蒲璎是极爱交际的。至于另一位闺秀……她没有印象了。

陶骧当时听了只是笑笑,说失陪一下,带她走开去跳舞了。跳舞时闲闲地说了一句要是读书闷了,倒可以去参加一下太太团的活动。同蒲家三少奶奶走得近的那一班太太少奶奶们年轻些,都不是难相与的。

她知道。

她也知道同她们走得近一些,好处多着呢。交际圈里的太太团是风向标,哪个得意哪个风光,原都是要看背后那位“先生”的……风向标的指向,也隐藏着许多信息,这都是要花费心力去读的……不过那会儿她没出声,于是又听见他笑了笑,说哪怕就是出去花花钱呢,高兴就好,不然人家以为我苛待你……一曲舞尽,她果然去同蒲家三少奶奶聊天去了,他就接二连三跳了好多支舞。

舞会上他总是受欢迎的……

她把那些话讲给大姑奶奶听,有时候不过是给老太太解闷儿。大姑奶奶听得果然笑眯眯,忽然一拍巴掌撵她快点回去,说骧哥儿好容易回趟家,见不着你多不合适。一边儿撵她走一边儿交代人把桌上没动的几样菜装了食盒让带回去给骧哥儿尝尝。

她回来,陶骧恰好从书房出来。见他已经换过衣服,她就知道晚上他是不出门的了。她忽然有点发慌……陶骧看见她倒说怎么还是赶回来了。

在姑奶奶那里吃了半截饭,又坐下来陪他吃了半截。看他胃口很好,她忍不住问他是不是这些日子在外头没有吃好饭。他停了停才说是。她就又给他盛了半碗饭……他接碗的时候,她发现他手上有伤,没忍住立即就问了。他又停了停才说前一日车子在山里出了一点事故。

她直觉这事故不会是“一点点”,待要接着问,他倒问起来怎么近来添了新爱好么?

这样欲盖弥彰、转移话题,显然是不想她细问下去。

她本就有点抱歉,只得同他解释一番,又说很快会把空间都腾出来的。

他倒慢吞吞地说也就罢了。

看他那样子,她忽然气得牙痒痒。

她就想也许她真该时常出去买买衣服和首饰,大手大脚花花他的钱……晚饭后机要秘书进来送电报给他,趁他忙,她把小马叫到跟前儿问起前日的事故究竟是怎么回事。小马不肯说,说七少不让提。

她再三逼问,说难道车上还有什么人不能让我知道不成?小马才说山里下了雨,下山路湿滑,司机开得快了些,不留神翻了车。好在人车都只是轻伤……小马出去了,她走到书房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听着他低沉有力的嗓音,到底没立即敲门。

那会儿她心里是很有些气的。

他这个人,大概从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是怎么写吧……就像他也不会在意到底多少人会因为他的安危牵肠挂肚、提心吊胆……

她后来还是大大发了一顿脾气,就在他走出书房、对她的询问拿出毫不在意的态度之后。

他的样子是有些无奈,似乎完全不认为她应该小题大做,竟然还要逼他入院做彻底检查……检查到底也没有做完。第二天她跟老师请了假,专门陪他去医院。谁知道检查项目才进行到第三个,他就借口有急事,溜了……

一溜就溜了好几天不见人影,生气也白搭。

静漪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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