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骧回过神来,道:“这样就可以的。”
“怕是冷了。您的胃受不了吧?”秋薇轻声问。
陶骧刚要回答,见女儿乌溜溜的眸子正瞅着自己,微微一笑,道:“没关系的。”
秋薇没说什么。她知道等下他还得赶去另一场宴会。可能这会儿工夫已经在算计着时间准备离开。
“囡囡吃饱了吗?”陶骧见女儿只是看着自己,问。
遂心点点头,问:“爸爸是不是就要走了?”
“爸爸陪你们吃完晚饭再走。”
“那我再吃半碗粥。”遂心双手捧着碗交给秋薇。“薇姨,我吃完粥还要米饭。”
“囡囡,不要吃撑了。你才刚好一些。”秋薇轻声说。
“我可以的。”遂心说。
陶骧伸手过来,摸摸遂心的耳垂,笑了。
他一笑,孩子们都看着他。
秋薇也微笑,接了遂心的碗。陶司令如今极少笑,难得他和女儿在一起的时候,这么放松又这么愉快……她看着他耐心地和女儿解释自己可以多呆一会儿,让她不要吃撑了,不然肚子会很不舒服。
遂心的小心思被父亲看穿,有些发窘,笑着点头答应。她头上的小发卷儿随之在腮边弹跳着……多么可爱又多么柔软的孩子啊!
她听见遂心高兴地跟她父亲讲着这几天在医院的事……她的心忽的一提,担心遂心说得太多了。可仔细听听,遂心说得都是些细细碎碎的小事,并没有特别提到什么人……她还是有点紧张。还好遂心太久没见她父亲,而想告诉父亲的事又太多,一时无暇提及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她有些难过。
那原本不该是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啊……
“太太。”碧玺见秋薇出神,轻声提醒她该上甜点了。
秋薇点点头,发现陶骧趁便看了眼腕表。她也看了眼座钟,走过去轻声道:“孩子们,来来来,吃甜点了……说好了,等下都要按时洗脸上床睡觉,不然就不讲故事了。”
“薇姨,今晚还讲《柳林风声》好嘛?”遂心听说,眼睛一亮,忙问。
陶骧微笑着抚了抚遂心的小卷发。
秋薇笑道:“咦,不是昨晚刚讲过吗?”
“我还想听嘛!”
“我也要听!”男孩子也跟着叫起来。
“那……这样吧,囡囡,你都听过好多回了,这次由你来讲好不好?”秋薇笑问。
“好啊!”遂心答应下来。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转头看着陶骧。“爸爸,你也来听好吧?哦……爸爸不能留下来的。那……爸爸你不是还有事?”
“咦,这是要赶爸爸走呀?听故事就没有爸爸的份儿了吗?”陶骧故意做出失望的样子来。
“不会呀……可是……爸爸要是有重要的事就去吧。我也有事要做。”
“哦?”
“准备讲故事啊。”
陶骧笑了,“原来是这么重要的事。那就去吧。”
遂心看着他。福妈过来牵了她的手,她顿了顿,松开福妈的手,过来站在父亲面前。陶骧以为她有话要说,稍稍低了低身子,靠近她些。遂心却只是搂住他的颈子,娇嫩的面颊贴了贴他的,然后摆了摆手,说:“爸爸晚安。”
“晚安。”陶骧轻声说。他直起身来,看着遂心和图家的男孩子们被看妈带出去了,过了会儿,才转头和秋薇说:“我还得去孔先生家,这就走吧。辛苦你再照顾囡囡两天。”
“不辛苦。囡囡在这里,您就放心去忙您的事情吧。”秋薇说。
陶骧点头,随即起了身。
他走到厅里,就见几个孩子正围坐在壁炉前吃着甜点。他的遂心正和图家的老大拿着一本童书在争论什么……他看了片刻,没有打扰他们,悄悄走了出去。
他站在门厅里,四海过来给他披上斗篷。
门厅里的桌子上放着几样包装精美的礼品,其中一提点心盒子上印着凯司令的标记。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站在那里看了那盒子一会儿,四海开了门等候,门外清冷的风吹进来,他顿觉头脑更加清明……出门前他回身请秋薇留步。他沉默地看了看她,才上了车。
刚刚秋薇的神色有点不自然,他当然看得出来。
就在他留意桌上那些礼品的时候,秋薇脸上有一丝慌乱闪过。
他微微皱了下眉。
厢里飘着淡淡的香气。
四海今天用这辆车送花去孔公馆了吧,这是牡丹和玉簪的香味。
他忽然想到孔远遒电话里的欲言又止、逄敦煌催促他回沪的急切坚决……这一切发生得太过巧合,只是他没有早些意识到。
碧全的太太无瑕归国,固然是要协助碧全处理国内的产业和事务来的,也未必没有其他缘故。这些年,无瑕照顾她很多……尽管她一早能自力更生了。那么,这样看来,她果然已经回来了,并且很可能已经见过遂心了。
他搁在膝上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又慢慢放开……
车子通过孔公馆大门,宅内灯火通明,门前的圣诞树和彩灯尚未移去,五彩缤纷的灯光闪烁着,让人眼花缭乱。在物资短缺的现今,这么办也算是生活奢侈的一种表现。想到远遒一贯的做派,这倒也可以想见。只不过像他这样从前线回来的人,看在眼中未免有点心情复杂。
庭院里停了几辆车,他下车时扫了一眼。车牌都是认得的。孔远遒迎了出来,看见他,他们都笑着说好久不见了。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即便同在国内,他们也难得能见上一面。偶尔有机会处于同一场合,也只匆匆打个招呼,有时甚至连招呼都顾不得打,更别说私下讲两句话了……他看着这位老友,仿佛一同在法国南部旅行、听他说着恋爱的烦恼、参加他的婚礼都是前些日子的事……十数年弹指一挥间,他们都已界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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