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真是又晕又沉……她叹了口气。
听到音乐声,她又叹了口气。
一定是整晚都在想着那场舞会,想着舞会上他是怎么的受欢迎,想着蒲大小姐是怎样的笑靥如花,想着想着,就满耳都是乐曲,不得不一口接一口喝酒……她也想到自己那些漂亮的跳舞衣,件件都是可以大出风头的,可是今晚却只能寂寞地躲在衣柜里,别说人了,连星星也看不见。还有那漂亮的跳舞鞋子……
她的脚被托了起来,被柔软的包裹住。
比起好看来,这鞋子显然更舒服。
她忍不住叹息……这个人啊,是挑东西一等一的好手。
他太知道什么是好了……太知道了……
“来,试试新鞋子。”他声音低沉,有些许俏皮。
真好听……这像是幻想中的温柔低沉。她真是有些恨他会用这样温柔低沉的声音说着好听的话……那是任谁也很难抗拒和逃脱的呀……但她不一样,她想逃就一定能逃得过。
她虽然是这么想的,可不知不觉地就握住了他的手,被他带到空阔的地方,随着乐曲,慢慢踏着舞步。
他们并不是在跳舞吧,像只是伴随着悠扬的乐曲,缓缓地走一程。在这一程里,轻轻拥抱彼此……
陶骧觉得静漪的身子越来越沉,一低头间,她的额头抵在了他胸口。
原来已经睡着了啊……他哑然失笑。
她就这么靠在他身前,一动不动。身体散发着温暖和馨香,他每呼吸一下,都把这温暖和馨香霸占得更多。
他咬了下牙根,才能忍住自己继续就这么在这里站下去的念头。
唱片在留声机上旋转着,沙沙作响。曲子已经完结……他怅然若失,仿佛刚刚那一支曲子转瞬之间便划过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在该结束的时候,总要结束的。
他回来之前,想的只是停一会儿,看看她;刚才,他想的只是跳一支曲子的舞……可现在,他想也许他可以再呆一会儿。
她在他怀里缩了下。他身上的温暖恰好可以让她在春夜里安然而眠。
他笑了笑,将她抱起来,送到卧房床上去。
她脚上还穿着那对红舞鞋。
他看了一会儿,才把鞋子给她脱下来。脱了一只,另一只还在脚上,他刚要再动手给她脱下,手臂被她拉住。他以为她醒了,回头看时,却并没有。但她手握得很紧很紧,他轻轻抽了下,没有抽出来。
“别去……”她低声说。
“嗯?”他靠近些。
她不出声了。
他这才细看她的脸。
脸上有泪痕……他愣了下,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她眉头皱着,他轻轻抚了抚她的眉心。
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他在做这些的时候,脸上是挂着微笑的……
时钟敲了一下,夜已深。
他有些累,干脆脱了靴子,上床来和衣而卧。
不一会儿他就睡过去了,她还紧紧抱着他的手臂……
凌晨时分,他听到外头敲门声,立即警醒。张妈在外头低声叫七少该起了。他抬手看看表,已经凌晨五点半,他今天有要事该出城的,必须早做准备。
他没出声,张妈也没有再出声。
他侧脸看看静漪,她睡得很沉。整晚她的姿势都没变过,仍然抱着他的手臂……他静静躺了一会儿,直到不能不起床了。再晚,行程要变,要影响到其他安排了。
他轻轻把她的手掰开,又轻轻给她翻了个身,替她盖好被子,整理好床铺,再轻手轻脚地从卧室里出来,去洗了把脸出来换衣服。
他的制服都挂在衣橱里,干净整洁,随时可以换。
虽然刚刚结婚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但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军装她就不再假手他人。这些,都是她学着做的。他还能记得她刚刚嫁给他时,熨坏了多少件衬衫,才掌握了使用熨斗的技巧……他笑了笑,随手拿了一套制服来穿上,这才出了房门。
没走两步,他听到门响,回头看时,是尔宜披散着头发从屋子里出来,迷迷糊糊地往盥洗室走去。他以为尔宜没有看到自己,正准备下楼,就听到尔宜含含糊糊地说:“七哥,这么早就走?跟七嫂道别了吗……”
陶骧还没说话,尔宜就闭着眼睛走过去了,还在说:“你要敢去跟蒲璎跳舞,七嫂要谋杀亲夫了……”
他一笑,转身下楼。
楼下陶骧图虎翼和马行健已经等候多时,张妈也端着个托盘也候在那里。他一看便知是要他吃点东西再走。可时间已经有点来不及,但张妈站着不动,只微微笑地望着他,他便不好硬拒绝。张妈到底是看着他吃了点儿喝了点儿才放心。
“少爷多保重。咳嗽好些了没有?”张妈送他出来,问。
陶骧忽然意识到自己昨晚回来睡得很踏实,也没咳嗽,便点点头说:“好多了。”
“少奶奶亲自看着配的药呢,回来又亲手团的药丸。少爷千万想着吃。”张妈说。
“嗯?”陶骧看看张妈。
马行健给他披上披风,他系着钮子。
张妈说:“少奶奶是学西医的嘛。上课的时候,老师也推荐西医的疗法。老太太却说西药吃了那么多,少爷的咳嗽始终不见好,该试试中药。少奶奶跟大夫研究了药方子,去药房抓了药,回来淘澄的自己团了药丸。说少爷不爱吃中药,要紧把药丸弄的好吃些……药怎么会好吃,少奶奶有时候真是孩子气。”
张妈边说边微笑,陶骧听着,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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