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替陆湘递话。
这是陆家本家头一次来找陆挚讲旧事,好歹是没再叨扰他家人。
陆挚目光冷淡:“说吧。”
那官员低着头,说:“陆尚书说:‘当年令尊替我顶罪的事,是祖父所决定的,我也无可奈何。’”
陆挚笑了:“他以为我公报私仇?”
官员:“不敢不敢,大人公正。”
陆挚:“你下去吧。”
那官员见陆挚没表态,犹豫了一下,终究离开了。
陆挚搁下茶盏,看向窗外阴沉的天空。
若放在二十年前,他许是会少年意气,与陆湘争论对错是非。
然而如今,他不至于为此人破功。
便是有别的想法,也不可能在方才那官员跟前透露。
他待要继续处理公务,外头,王文青来了。
王文青迄今未外放,看着仕途稳当,实则缺了些机会,至今四品官职,没有比新科三甲高多少。
不过,他面相显老,叫人以为他已四五十,模样倒是“德高望重”。
陆挚倒茶,王文青忙说:“大人且慢,下官来就是。”
陆挚没听。
他把茶杯放他跟前,说:“下官你慢喝。”
两人笑了,官职的隔阂稍减淡。
王文青是为了他妻子,妻子娘家主家侯府和朱家关系密切,朱家想从这事脱身,不管如何,只有求陆挚通融。
他没有喝茶,提了要求后,双手各自放在膝盖上,擦着手汗。
陆挚沉默许久,说:“不妥。”
革新忌讳留情,若朝廷放朱大人一回,是不是也要放刘大人、王大人一回,那么革新有何意义。
想来裴颖也不肯。
王文青尴尬:“我明白你也不容易,你可能永远不知,妻子若不喜自己……”
陆挚和云芹伉俪情深,便是如今陆挚再没有宣扬,朝中新官也都从前辈那听闻。
可是王文青从成婚至今,就不知“情深”如何写。
这回事情办不成,与妻子又添龃龉。
他话说一半,忙也闭嘴,起身道:“如此,下官就不打扰了。”
陆挚要送他,王文青恭敬道:“大人留步。”
他步伐极快,快得狼狈,离开了衙署。
陆挚缓缓闭上了眼睛。
官场没有绝对的友人,他身旁官员来来往往,已然看开,只不过,段砚与王文青却是最稳定的。
如今段砚仍外放,不知回朝如何,而王文青……
只怕也是渐行渐远。
他深吸一口气,先处理事务,将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
…
戌时三刻,天上下着薄雪,在月色里洋洋洒洒,晶莹漂亮。
屋内温暖如春。
云芹和何玉娘、李佩姑各自坐着,说着置办来年春装的事,便是这时,陆挚回来了。
他没有穿蓑衣,鬓发、胡须、肩头落满白雪。
何玉娘一惊:“哎呀,是忘了带蓑衣了?可别着凉。”
陆挚掸掸雪粒,笑说:“叫母亲担心了,没有旁的事。”
吩咐厨房做姜汤,何玉娘带着李佩姑先回自己院子。
云芹早已看出他情绪不对,她想起身把炭盆往他那挪。
陆挚:“我没事,你别起来。”
云芹才坐好,陆挚便也褪鞋子上榻,与她紧密挨着。
云芹轻声:“今日可是有什么事?”
陆挚想笑,唇角抿了抿,笑不出来。
他抱着云芹,靠在她肩上,先说陆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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