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千秋岁】59神仙难解兵燹灾,血云尽染(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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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宜接过了话头,她的声音温和轻柔:“你的灵魂记得秩序,记得守护,你在这里挣扎得越久,你就越痛苦。”

“你看清楚他。”

拂宜指向身旁的丹凰:“他是丹凰。是你前生好友……”

“我不叫肃戚!我不认识他!”

夜黛大吼着,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挥刀狠狠砍向丹凰。

丹凰不躲不闪。

噗嗤。

卷刃的破刀砍在丹凰的肩膀上,鲜血瞬间染红了素衣。

夜黛愣住了。她杀过很多仙力低微的仙将,但他们都懂得躲。

“为什么不躲……”她手在发抖,声音也开始发抖。

丹凰看着她,眼眶通红,却还是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你是我之好友,受你一刀,又有何妨?”

夜黛尖叫着退后:”我说过我不认识你!!”

丹凰的伤口还在流血,拂宜想要上前,却被他止住,“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是天界主将,你若有恨,尽可发泄在我身上。”

一种毫无来由的、巨大的酸楚突然从夜黛的心口炸开,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

她不记得什么肃戚,不记得什么天界。

可是看着眼前这个流着血还要对她笑的男人,她握刀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气。那种熟悉感,就像是漂泊了万年的孤魂,突然在荒原上听到了故乡的风声。

哐当。

破刀掉落在地上。

夜黛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那种没来由的悲恸让她想要落泪,却又不知为何而哭。

“我……我不信你们……”她咬着牙,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从凶狠变成了无助的哽咽,“但我……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她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凶狠的眼神掩饰脆弱,盯着丹凰:“带我走。如果你们敢骗我,我就咬断你的脖子。”

丹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满是泥污的手掌。

“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丹凰紧绷的脊背骤然一松。一直被他强行压制的、甚至足以致命的重伤,终于再次爆发。

他身形猛地一晃,一口黑红的淤血喷出,几乎站不稳。

“丹凰!”拂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

叁人不敢在魔营久留。强撑着不倒的丹凰带着和满眼惊惶的夜黛和拂宜,避开魔兵的巡查,又绕过天界眼线,一路潜行,终于回到了丹凰位于天河畔的行宫。

宫殿冷清,结界重重,暂时隔绝了外面的战火。

拂宜将丹凰安置在榻上,掌心蕴火流转,源源不断地渡入他体内,为他修补断裂的经脉,驱逐深入骨髓的魔气。

然而,才过片刻,拂宜的心便猛地向下一沉。

她惊愕地发现,自己原本生生不息、浩瀚如海的本源蕴火,此刻竟变得晦暗不明,流转之间甚至有了干涩枯竭之感。

拂宜看着指尖那簇比以往微弱许多的火苗,心中惊疑不定。但她看了一眼榻上气息奄奄的丹凰,又看了一眼缩在殿角瑟瑟发抖的夜黛,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一治,便耗去了不知多少时日。

殿内寂静,只有灵力流转的微光。

夜黛还是没有想起任何关于肃戚的记忆。

她缩在离他们最远的角落里,手里依然死死抓着她的那把刀。

这里太干净、太安静了,没有血腥味,没有厮杀声,这反而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反而更让她时刻紧绷着神经,眼神在拂宜和丹凰身上不断游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来,也不相信自己是什么神将。她只是在那个男人倒下的一瞬间,心里慌得厉害,本能地跟了过来。

这种无法掌控的陌生感让她心神不宁,她在殿内焦躁地走来走去,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扇大门半步。

直到数日之后。

丹凰终于咳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虚弱,但性命已无大碍。

拂宜收回手,脸色苍白如纸,额角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她甚至来不及调息,站起身的瞬间身形微晃了一下。

“你……”丹凰察觉到她状态不对,想要开口。

“我没事。”拂宜打断了他,声音有些急促,“既然你醒了,夜黛也安然无恙,我该走了。”

她心中那股不安已经发酵到了顶点。这次疗伤花费的时间远超她的预计。

拂宜没有片刻停歇,转身冲向了下界。

穿过云层,永业城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此时正是深夜,皇宫的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

拂宜落在午门高耸的城楼之上,隐去了身形。

她来得不算晚,却也不算早。

下方的广场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提着剑,一步步走向紧闭的宫门。

他浑身浴血,单薄的黑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只有一只手,另一只袖管空荡荡地垂着,随着步伐在风中晃荡。

拂宜站在高处,静静地看着他。

她没有出手。仙凡有别,命数已定。大宸的气数、宋还旌的命数,此刻都已成了定局,非神力可改。

更重要的是,她看懂了宋还旌眼底的死志。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她听到了那个老将韩矩的怒骂,骂他大逆不道,骂他对不起宋家列祖列宗。

然后,她听到了宋还旌的声音。

那声音穿过夜风,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平静,荒芜,没有一丝生气。

“我二岁亡兄,四岁亡父。”

宋还旌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眼睛里是一片彻底的虚无:“宋家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拂宜的手指死死抠进城墙冰冷的青砖缝隙里,指尖泛白。

她看着那个男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无力。

任尔东西南北风。

江捷盼他只做他自己,可他却把自己变成了一把只求折断的剑。

拂宜闭了闭眼,心中一片苍凉。

医术再高,能续断骨,能解剧毒,能换血肉,却唯独治不了人心深处的死志。

这世间情爱,当真是一场难解的劫。

箭雨落下了。

拂宜眼睁睁看着那些利箭穿透他的身体,看着鲜血飞溅,看着他踉跄却不肯倒下,直到最后一支重弩贯穿他的胸膛。

他被钉在了汉白玉的台阶上。

拂宜站在城楼上,看着他圆睁的双眼死死盯着虚空。

那里什么都没有。

他在看什么?他在想什么?

他不会说,自然也无人知道。

就在宋还旌气息断绝的那一瞬间。

午门广场的上空,虚空骤然扭曲。

一股庞大恐怖、令人战栗的黑色魔气,并非从那具残破的尸体中爆发,而是凭空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皇城。漫天的乌云被这股气息瞬间冲散,露出了惨白的月光。

魔气翻涌凝聚,化作一道修长冷峻的身影,悬浮于半空之中。

他黑袍猎猎,神情漠然,深渊般的眸子缓缓睁开,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那具满身血污的宋还旌的残破皮囊。

魔尊,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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