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暴露出自己真实的这一面,姜灼野会不喜欢吗?
可他身不由己了。
“让我想想从哪里跟你解释起,”薄昀抱着手臂,靠在门上,长发散乱地贴着脸侧,眼神很飘忽地看着姜灼野,“这事情说起来真的有点麻烦,可能要从我父亲和我爷爷讲起才行。”
“我有告诉你吗,我爷爷其实也是个正宗的混账,他在跟奶奶结婚以后,曾经想离间奶奶身边的所有人。亲人,朋友,他用尽一切办法,制造意外,挑拨离间,还要把奶奶的一双弟妹远送海外,这样奶奶就可以属于他一个人,只能依靠他一个人。只是很可惜,他没有成功,他被奶奶发现了,最后不得不用尽方式求饶。”
“我父亲就更是如此,他遇见我妈妈的时候,我妈妈已经有了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甚至就要结婚了。结果被他用尽阴谋诡计去拆散,让那个人断了一只手,只能远走他乡。他没有要对方的命,也只是因为怕被妈妈发现翻旧账。后来妈妈果然发现了真相,要跟他离婚,他直接把妈妈关起来,却又变得颓废抑郁,以死相逼,那样子真是太难看了。”
“所以如你所见,我们家的男性没有一个正常,说为了爱人不顾一切都算夸赞了,实际上就是偏执的疯子,如果失去爱人的怜悯,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
薄昀说得事不关己,仿佛他口中那令人痛恨,不堪的男人,不是他的血亲一样,可是他的眼睫轻颤着。
他对姜灼野说:“我曾经以为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像他们,我不相信爱情,不信一见钟情与命中注定。我不是为了那种可笑的,下等的,低贱的欲望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结果我与他们也没什么两样。”薄昀轻声说。
他觉得喉咙一阵苦涩,苦得几乎压不住了,他随手拉开旁边的抽屉,摸出了一盒烟,从里面抽出了一支。
很轻的一声,火苗跳跃出来,将烟头灼烧成红色。
其实他的手指也被灼痛了,但他不在乎。
“我第一次察觉到对你有点心动,是在你16岁的那个夏天,我从国外回来了,在你家的客厅见到你。你还是有点不待见我,却又抱着小狗望着我,头发扎在脑袋后,被父母要求来陪我说话还很不情愿,自顾自低头给小狗扎辫子。”
“真奇怪,前面那么多年,我们走马观花地每年见一两面,你对我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可是从那天之后,我却不自觉在留意你。”
薄昀说到这里甚至轻笑了一声。
“可是我怎么会承认对你心动,我讨厌你,憎恶你,越是被你吸引,越要表现对你的漠视,对你冷眼相看,冷嘲热讽,好像你是我不屑一顾的人。我应该成功了,因为你那两年你也格外讨厌我,看见我就会把脸扭过去,与朋友谈笑风生,却对我横眉竖眼。”
姜灼野呆呆地听着。
薄昀说的每一个字都这样陌生。
他当然记得薄昀冷淡的,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的眼神,可他从来不知道这眼神背后,藏着的是这样的居心。
“其实我不该回你邮件的,那个公益网站,为青少年建立疏导中心的发起人,是徐也明的表妹,她硬把我拉了过去,说我们成功人士也应该关怀一下社会,也好从青少年身上沾一点人气。我接到你邮件的时候,正准备把我被强行注册的账号注销,结果就这么巧,茫茫人海里,在我注销前的十分钟,我接到了你的信件。”
“我第一眼就认出了是你,乱打的标点符号,熟悉的语气,落款还是Jiang,姜灼野,你就差把名字写在脸上。”
姜灼野下意识想反驳,可他对上薄昀的视线,却又止住了声音。
在这一刻,他也在想,怎么不算茫茫人海里的机缘巧合,这么多可以寄出的邮件地址,他却偏偏选择了属于薄昀的那一个。
“我忍不住不回复你,”薄昀轻声说,“明明应该远离你的,靠近你是什么好事情吗?你把我变得不像我,等待你的邮件是我最重要的事情,晚上睡不着也会把你的语音拿出来听。你古里古怪地说学校的树像鬼魂,有时候会吓你一跳。我真是不懂这么有什么好吓人,但你这样说,我就给你学校捐了一笔款,提醒我们共同的校长,也许树该修剪了,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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