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路识卿该自责不够谨慎,才让那一星半点的alpha信息素逐渐聚集成斩断他们关系的锋利无形的刃,成为了陈放厌恶alpha念头下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至今日,路识卿仍旧心有戚戚,难免更加谨慎小心。
和陈放呆在一起的时间,路识卿都极为注意地收敛着自己的信息素,平日里阻隔药和阻隔贴的使用也从未敢疏漏,细枝末节里掩藏起来的有些过分的紧张谨慎,像是受到创伤之后出现的应激反应,他生怕一缕不经意出现的松枝味道让陈放再次皱起眉头,再次不容商榷地把陈放带离自己身边。
况且如今的境况并不单凭陈放主观上喜好厌恶的隐忍退让便可以改善,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客观且难以忽略的问题——陈放的腺体生了病。
发热期向来是omega的一道坎,腺体健康时且难以忍耐,更何况陈放的腺体处于极度易感和抑制剂失敏的恶性循环中,各种作用彼此助长气焰,在陈放的腺体上作威作福,无法自救,而一个可靠alpha的临时标记似乎才是帮助omega脱离苦海的最好方法。
陈放厌恶alpha,却也需要他。全然相悖的两种状况好像将他们绑在了同一条绳的两端,既要他们分隔远离,又将他们无形地捆绑在一起。
临时标记在下一次omega发热期到来之际便会失去效用,路识卿不忍心看着陈放被疼痛吞没,又不敢轻易再次将标记刻进陈放的腺体。
这是一种近乎饮鸩止渴的行为,信息素是流淌在他们身体间致命又难以抗拒的毒药。
然而沉浮其中的并非只有陈放,无法置身事外的情感也能使痛苦也相互关联。
只要路识卿还在呼吸,还在心跳,便同样不能幸免。
究竟哪里出了错。
本该是天作之合的alpha和omega,两个曾经亲密无间地拥抱和亲吻过的人,偏偏弄成现在这样。
路识卿自嘲地轻笑一声,正想拿着枕头出卧室,却感觉自己睡衣的衣摆被很小的力气拽住。
“别去沙发睡。”陈放捏着路识卿衣角,动作克制,指尖却用力得发白,“天冷了,而且你晚上总是睡不好,容易着凉感冒。”
“可是你的腺体……”路识卿欲言又止,顿了顿,有些无奈地说:“我怕你难受。”
“不会。不会难受的。”陈放很快回答道,仿佛不需要再思考,这句说辞早就已经准备好,“我知道你们医生很谨小慎微,但是我自己难不难受,我自己知道的,没那么严重,真的。”
陈放的表情实在很认真,哪怕路识卿深知他并不是个听话的病人,此刻似乎也没有办法不相信他。
“难受的时候不要忍,第一时间告诉我。”
“当然。”
沙发上摊开的被子和枕头被原原本本收回柜子里,路识卿洗澡时很仔细地打了泡沫,试图把身上沾染的信息素尽数洗掉,又换了张新的强效阻隔贴,还特意换了套新睡衣,布料褶皱间只有清淡的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把陈放抱进怀里的时候,路识卿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要比以往略微高一些,大概是由于发热期到来前omega腺体的预先反应,连周身环绕的柔软气息似乎也变得浓郁。
路识卿闻不到,但知道那大概是陈放的信息素,绵软又温和的,好像陷进了盛夏时节浸泡在阳光里的云朵,又像在教室里第一次看到陈放的脸时窗口吹进来的风,年少或是现在,无论任何时候都很轻易地唤醒心底的悸动。
悸动的起点,从来都是陈放。
温热的气息随着呼吸将心安舒适感带进身体里,路识卿闭了闭眼,难得感觉到一种放松的疲惫,他混着些许鼻音懒懒地说:“明天我们一起去趟医院吧,至少先开点能控制症状的药……我好想一直这么抱着你,但是又好怕你会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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