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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宁发现自己再问不下去。时间是个毁灭者,甚至让他找不到一种熟稔自然的语气,用来面对一位故人。

钟宁终于瞥去一眼余光,瞄到张蔚岚在皱眉。

这人病成这德行,还敢独自拽着吉普上街。

不过张蔚岚以前就这样。他两极分化得很,轻重不挨,小命还没扽裂算是奇迹。他有谱没心,要么稳稳当当,就算头上摞十个碗碟站高脚凳,都能像耍杂技一样纹丝不动。但若是他捅了篓子,定要将无底洞戳穿,一屁股栽十八层地狱坐实惠。

——看来还是没变。

钟宁一路上不走字儿,张蔚岚全身难受,也没提话茬。阴森森的大白天,连鬼都不敢穿进车嗝屁。

直到到了酒店门口,也没人多崩出一个字来。

“那我走了。”钟宁和张蔚岚对视时移开了目光,跟火烧眼球似的。

张蔚岚胃疼得一撕二挦,他想:“你还那么恨我吗?连看我一眼都不稀罕。”

张蔚岚终于说了句重逢时该说的客套话:“留个电话吧。今天多亏你,好久不见了,下次请你吃饭。”

“......好。”钟宁脸上贴着“大人”的“客气”,掏出手机,和张蔚岚交换了联系方式。

存好电话,钟宁微微皱眉说:“你病了多休息,实在不行就去医院。快进去吧。”

他差点问张蔚岚:“谁照顾你?”

但这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钟宁顿了顿,转身走人,甚至没跟后面那句“下次再联系”。

张蔚岚胃里又狠抽,他脸色更白,疼弯了腰。今天的空气特别冷,周遭如同一口煎熬大冰块的零度铁锅。

“我错了。我再也不走了。”张蔚岚心说,“你转头让我再看看。求你。就多看一眼,我去死也知足。”

第一卷 . 热钢

第2章 钟家有些玄乎

“人家的闺女有花戴,我爹钱少不能买,扯上了二尺红头绳,给我扎起来。哎,扎呀扎起来……”

“门神门神骑红马,贴在了门上守住家,门神门神扛大刀,大鬼小鬼进不来,哎,进呀进不来。”

钟宁少年时代最头疼的事,就是被自己外婆“绑架”,听她唱曲儿。

“外婆”这个称呼搁他们这不常用,整个三趟街也就钟宁一张嘴从早到黑地喊,别家的小孩都叫“姥姥”。

是严卉婉本人不让叫“姥姥”的。她嫌弃,非说“姥姥姥姥老老死了”,让外孙改个说法。

严卉婉是三趟街道最时髦的老太太。说“时髦”算褒义派,还有一部分贬义派,经常红着眼背地戳脊梁骨,骂她“老嘚瑟精”。

她今年正值六六大寿,喜好将一头斑白的短发烫出蓬松大卷,左侧鬓边习惯夹戴各式各样的发卡,有带水钻的,带珍珠的,有琉璃的,有树脂的……多姿多彩,什么天鹅大蝴蝶,繁花小月牙……梳妆台专门倒个大抽屉放发卡,轮换着戴一个月不会重样。

上身的衣服也偏爱新鲜色,不是红橙黄绿印牡丹,很难能入老太太的眼。

老太太手也巧,转得了手绢,敲得响腰鼓,水袖一甩,引领街区老年舞蹈队奔夕阳,出尽了风头。

严卉婉年轻的时候丈夫就病死,她如今能这般潇洒,靠的是有个出挑的闺女。

她闺女叫钟姵,钟宁亲妈。

钟姵不是善茬,某种程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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