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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骗起亲老娘面不改色心不跳,轻轻松松达到目的。

上到整个匡州城,下到周家全老小,开门关门,大家长都只有一人。

——前半句倒也不全对,那还是有另一人要来分一杯羹的。

匡州这座城市是一节肠子,里外吃拉,富庶肥厚的油脂膏积在上头,但脏污臭粪也得通过这儿出恭。不过它终究还是这个身体里极其重要的一环器官,所有营养都必须得流通且为它所吸收,就算是里头滋养的细菌,也同样一番好吃好喝。

这培养基过于丰饶,自然也就生出了沉疴病垢。本来它就又南蛮又沿海,天高皇帝远,强龙不如地头蛇,一直被黑字当头的盘踞着。

周馥虞数年前来的匡州,隐姓埋名在基层滚了几年后靠一起爆炸案升迁,抽掉匡州的毒筋七寸,走马上任公安干部后第一件事便是去苏万麟家拜访。

苏万麟祖上是江浙人,民国就和三大亨联系甚密,动荡流转着逐渐南下,搜刮走了一大坨民脂民膏,在建国前跑得干干净净。等这样那样的运动结束了,又回国占了匡州城当黑皇帝。这座城市的鱼腥味脱得那么快,倒也和苏万麟脱不了干系。

苏家把匡州带起来,流水账面生产总值非常好看,看完以后上面想想,嫌这钱太脏,况且我们倡导新文明新风尚,扫恶扫黑扫黄赌毒,因此必须好好动大手术,否则早晚要病变影响到整个国家身体。

周馥虞就是来切除这一节臭腴肠子的大夫,医者仁心悬壶济世,还站在苏宅的门槛外,先举枪往里开一枪,子弹从麒麟炉里吐出来的袅袅香烟里穿过,直接嘣了厅堂正中供着的关公像脑袋。

今日小辈冒犯,给苏爷赔一尊新的。

抬手从后面走出来几个伙夫,扛着一尊佛像进去,把那无头的关公撤下来,摆上腆着肚子哈哈大笑的弥勒佛。苏万麟坐在八仙椅上,食指轻轻叩着桃木杖头子,不恼也不动,叫人都出去,合上门与周馥虞谈话。

无论他们谈了什么,必然是在与虎谋皮这件事情上达成了一定共识。苏万麟退了一步,撤掉所有烟土,圈出几块自留地。周馥虞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给了大片大片的灰色地带,自己也不妨涉足。

这儿还节外生枝了一段佳话,苏万麟的二女苏丽珍正好从楼上下来,一眼误终身。周馥虞生得俊美,颜相浓气质淡,君子矜贵沉稳又带点恣睢气。

不管这个男人怎么大刀阔步地冒犯,在苏丽珍眼里都是胆识与手段,认识不消几个月便宣判非他不嫁。

这段联姻是非常微妙的,地下的人解释为白向黑低头,地上的人理解成正义收服邪恶。实际上,只不过是给两头拧紧拉扯的绳上又加了一股罢了。

因此,就算了几年后苏丽珍难产过世了,这座城市依旧保持着华美的和平,而周馥虞也节节攀升,一路青云直上——他的背景还是后来才被挖出来:周父是出入中南海的一位,周母是歌唱艺术家。周馥虞是长子,跳级毕业后直接被老爷子扔去中东辗转金三角当雇佣兵,二十二岁回来入基层,然后便是众人所熟知的事情。

傅十醒是他在匡州毒厂爆炸案里救下来的小孩,也是那次事故中唯一的幸存者。他妈妈是卧底入敌方的警察,因意外有了这个小孩,只能隐姓埋名地一直养在一群犯罪分子里。他甚至没个名字,只有随母的一个姓“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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