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先问你。”
董原神色黯然,嗫嚅道:“老奴尚且不忍,遑论陛下呢?”说罢他不住摇头。
元猗泽伸手拍拍他的背道:“他从小就知道逢我气怒便要找董大大求情,你回回都护着他,如今又来劝我作甚?我若不爱他,当日批他无妻无子时便不会执意不信要替他改命了。阿董,是不是我活了半生才能明白,其实父皇那样子的君父才是对的。为天下第一人,只需要爱己身便够了,其余都不过是施恩。”
元猗泽总以为自己在违逆父亲的一切,却也在不经意间效仿父亲。他在黎民眼中是端坐紫微宫面目模糊又神圣威严的皇帝,在朝臣眼中是专断独行刻薄寡恩的君王,在后宫眼中是薄情善变高高在上的主人。他自以为对子女的爱妥当安全总不会逾越太过,却绝对不曾想过他在甘露殿中同小儿两两相依的日日夜夜终究绕成了劫。
最初他只是想弥补心底不愿言明的缺憾。
第22章
自此一别数日间不见元頔,元猗泽也似乎是真的把自己此行当作是来避暑,命人在林间一片阔地上植画柱结锦绮,辟了一个华丽的凉棚。他每日在此抚琴读书和董原对弈,竟还招来了林中一些大胆的鸟兽来到这凉棚逗留。翠微小筑新鲜瓜果供应不绝,元猗泽叫人切了些西瓜蜜瓜搁到地上,饶有兴致地看鼠兔们伸着爪子津津有味地啮噬瓜片。
这一日是一大一小两只褐色毛皮的野兔结伴而来,因着胆小,各自抱了一片瓜就蹦跳着跑远了。
“我猜这两只兔子是母子。”元猗泽一手支颐落了一子道。
董原凑趣道:“是长得相似的缘故?”
元猗泽微微摇头:“大的那只紧着小的那只先拿,野物们可没那些规矩,唯母子天性同人相似。”
董原正想说什么,元猗泽忽然放下手里的棋子正色道:“兕儿属兔,今年十岁了。六月里是她十岁的生辰。”
董原心道原来您真是忘了啊,我还以为您是无心小公主的生辰呢。
元猗泽一个眼神抛过来,董原急忙反应过来,作出无奈的模样:“是的呢,哎,老奴的记性越发不行了……”
“你这人精装什么糊涂?”元猗泽嗤笑一声,随即以指抵了抵眉心,“道徽应有看望,但兕儿心思细腻,恐以为我是大病缠身无暇顾及她,心里怕是更担心了。”
除元頔、元道徽二人外,元猗泽入主太极宫后诸子皆体弱,多数早殇。元猗泽曾为此彻查过宫中,有嫌疑者一律发配或赐死,但无济于事。倒是后来皇家的大长辈鲁国大长公主暗示过他少积杀戮多添子孙福,元猗泽为此也以自己的皇帝内库少府之资捐建了不少育婴堂。只是收效甚微,十年间只明康公主元净徽一人平安度过幼儿时。三年前正是熙宁十四年,前线征战连连失利,宫中因诞育了元净徽而颇受宠的沈昭仪急病过世,明康公主随之伤心病倒。这年八月里又逢泰山地动,朝中由此议论纷纷。第二年初应卜者言,仅八岁的明康公主元净徽远离太极宫前往洛京郊晖县的金明山休养。这一次太子元頔一反常态地同君父起了争执,无非是觉得仅凭卜者所言断定元净徽不宜居于洛京西内,便将年幼的她迁至郊外独自生活实属不妥。但元猗泽一意孤行,太子暗指皇帝醉心求道恐为小人所误。那一次甘露殿中父子二人言辞激烈不欢而散,是董原拦住元頔拜倒切切道“万望殿下体谅陛下苦心”。元頔回过神来明白父亲也是为了元净徽康健计才不得已作出这骨肉分离的决定,一时间百感交集,便回到了父亲面前认错领罪。
那时候元猗泽以为甘露殿中的争执是元頔少有的叛逆,未成想还有今日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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