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境况虽危急,但刘氏女得了崔篪之命时犹觉得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或可凭风借力扶摇直上。她从前只知太子仁孝,故而用了这番说辞粉饰。不论太子是不是真君子,总该笑纳这份美意,却没想到竟会触怒太子、陷自己于此窘境。她嗫嚅半晌,忽然没了主意。
这时厅堂外起了骚乱,崔篪如蒙大赦赶紧禀明太子亲自出去察看。等他到门外见了护卫拦的人,立时张皇行礼。又想起陛下身上这副打扮正是方才随萧禅师前来那人所着,他马上明白过来方才陛下是仿魏武“捉刀”隐匿身份,怕是将方才宴上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崔篪一时后悔不迭,故作镇静上前告罪道:“臣治下不严使奸祟横生,辜负皇恩有违圣意,臣万死难赎。”
席上众人都察觉了动静,纷纷离席告罪。
元猗泽踏着方才鼓上舞所遗的一地花瓣进来,正见到元頔站在不远处直直地望着自己。
那位美人被元頔惹得再无自矜之态,如霜打了的新蕊全无艳色,颓然地跪在元頔身侧,连头都不敢抬。
元猗泽走到她面前,见她骨肉匀停、一身肌肤欺霜赛雪,走近了看比方才鼓上起舞更美,心道无怪乎刘诩认定她奇货可居。
等让她抬起头来,元猗泽不由得道:“难怪敢到太子面前,倒确实是绝色。”
刘氏女未曾想到今夜会得见圣颜,一时心中思绪纷乱,但眼神无意间瞥见太子,顿觉寒意彻骨,不敢再生念头。
她听到皇帝的问话:“是谁派你至此?”
萧禅师一听这话,立时明白元猗泽这老小子什么心思,愤愤地灌下了一口酒。
果然刘氏女怯怯回道:“回陛下,妾久居此地修习技艺。听闻家难不敢回府,又得知今夜院中有宴,太子殿下或将驾临,故才冒险一试。”
萧禅师听她答话,心道不好。果然元猗泽远远向他使了个眼色,十分得意。萧禅师扣下酒杯,心道你这么问她她敢说是崔篪指使吗?
元猗泽还似年轻时这般争强好胜,萧禅师自愧不如,起身道:“陛下、殿下,臣不胜酒……”
“梦微先生号为酒痴,何以如此自谦?”元猗泽堵住他的话,对刘氏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妾贱名‘灵雨’。”
元猗泽闻言笑道:“刘诩鼠目寸光,得‘灵雨’而轻慢,只叫你做个舞乐之伎,实属可惜。”
刘灵雨头垂得愈低,不敢过多言语。
“萧维摩。”元猗泽点了萧禅师的名。
萧禅师心道不妙,果然听到元猗泽悠悠道:“此女貌美艺高,实不可多得。朕将她赐予你,如何?”
萧禅师无奈地离席谢恩,想来自己白得一个美人也无甚好说,喊了刘灵雨过来叫她下去换身衣裳。
这场风波似是结束了,元猗泽看着满堂跪拜的人众沉声道:“本朝虽定鼎北方,然宇内无朕长策难及之处。”
众人闻言悚然,皆大呼请罪以头抢地。
元猗泽扫了一眼元頔,与他前后半步离开了。萧禅师也只得带着刘灵雨回去。
应天别院外即是佛塔,此时钟声响起,沉稳悠远。元頔喊住元猗泽,在夜色迷蒙中暗暗笑了,对他道:“父亲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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