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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新荷初绽,隐有暗香浮送。萧禅师眺望这片夏日新碧之色一时失神。

门外有人进来,萧禅师不知为何心存笃定,回头望去只见来人长衫素履面如冠玉,身无浮尘水月精神,竟有了几分旷然的意味。萧禅师不由得心里一紧,顾不得别的先问道:“太子如何?”

元猗泽远远地与他对视,见他面容清癯少却许多鲜活,随即踱步上前不答反问:“你这几日躺着都想了些什么?”

萧禅师闻言笑道:“你何时成了我的族学先生?”

元猗泽落座,揭了揭茶壶见里头是上等好茶,而后倚在靠枕上缓缓道:“你我都不再是少年时,不惑上下的年纪实应不惑。幼时裕王府人口复杂,华熙院中母亲尚要时时管顾我,更不用提别处。只有去公府见萧氏子弟的时候母亲不必过分在意,我也自在许多。便是我自己都做了外祖,却犹记得外祖父音容笑貌,我知道他是真心疼爱母亲与我。由此我眷爱萧氏,对你亦行纵容。萧禅师,若你是我,可能做到?”

萧禅师默然,元猗泽叹了一声:“纵负天下人,也必有我不曾相负的人。太子,眼下情形有些微妙……”

萧禅师一惊,急道:“怎么回事?”

元猗泽注视着他道:“数日前他分明已清醒,但几日下来高烧不退又陷昏迷。”说到这里元猗泽顿了顿,舒了一口气道,“身处炽热灼之不断,他再体健也受不住。”

萧禅师再游戏人间也晓得这其中的厉害,一时激动要起身,猛地扯到胸前伤处闷哼了一声。

元猗泽眼神微动,起身上前身影笼于其头顶,沉声道:“你需尽快养好,养不好也得装着好了。”

萧禅师不解,元猗泽扬眉道:“康乐县公食朕多少俸禄?你既一口一个甥孙,太子也一口一个舅公对你这般恭敬,总要有你派用场的时候。”

萧禅师一凛,心道难怪仆役尽数被驱走了,便挣扎要起身,被元猗泽一手按住。他沉声道:“太子年少有为,元氏子弟中安有贤于太子者……”说到此处他堵住嘴,而后懊恼道,“是我胡言乱语。他是你捧着护着的宁馨儿,昭朝往后百年基业还须看他,人生小来劫数一遭算不得什么的。”

元猗泽闻言却是一滞,但他略去内情只道:“那日阿空箭指分明是我,是他以身相挡以致今日,这本该是我的劫数。这几日我不免想,阿空其人被辗转发卖至中原,几经波折入王元朗府,而后机缘巧合同你我相识。我从未将他放在心上,却不想他偏与我有血海深仇。元頔这样躺着不醒,我本该暴怒不已。阿空虽已自戕,但关系人等俱在,换了你平时看我的行事作风我必是要大开杀戒的。可我秉烛祷念的时候细想一路经过,似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连你萧禅师亦是其中一环,仿佛天要我应此劫,却落到了元頔身上。”

元猗泽说得平淡,萧禅师却不是滋味,哑声道:“因我事起,若不是我领你往山阴……”

元猗泽坐回榻上,自斟了一杯茶啜了口道:“非也,因不在你处。当年高祖皇帝陵寝神道碑断裂,我自陈己过道‘千秋功罪,皆于吾身’。其时不过是聊表姿态,现在想来街巷之诽谤直在其中,我实该负熙宁朝十余年恣兵黩武之罪。”

萧禅师越听越不对,忍痛坐起疑道:“七郎,你说的这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元猗泽指尖扣着茶台缓缓道:“外祖父之下在世者以你辈分最长,且多年不涉朝堂。我有手谕一份,你归京后启之。”

萧禅师急急要下榻,被元猗泽摆手拦住。萧禅师促声道:“你不回京又要作甚?我萧禅师一个糊涂人,多少年不曾入洛京,都不认得几个人了……”

元猗泽颔首:“你放心,不过是以备不测……”

“不测?什么不测?太子受伤岑千秋治不好便回京找太医院。一个箭伤扎在背上,比入胸口好办多了。我一把年纪跌成一滩烂泥都活过来了,太子不比我福泽深厚?我是没做过父亲,不懂这叫不叫关心则乱。但我听了你说这一通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向天请罪不成?”萧禅师声调愈高,“董原呢!他这时候跑哪儿去了?”

元猗泽起身帮他推回去躺着,蹙眉道:“你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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