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却生不起任何欣赏之意,反而脸色都很难看。
糜荏似乎完全不在意他们的态度,躬身不卑不亢道:“回陛下,正是如此。”
他十岁时,单独组建的作坊成功烧制了一匹琉璃马儿,他将之送与糜父。从此糜父不再将他当成稚儿看待,全力支持他烧制各式琉璃贩往天下士族,单单一座琉璃作坊所赚得的银钱很快便超过了他们原本的家产。此事引得糜家老大老二长吁短叹好一阵,常言三弟天生有陶朱之质,兄长自愧弗如。
分家时候两位兄长磊落,并未贪图眼前之利,将琉璃作坊归还与他。但作坊搬迁不易,糜荏也不想改动他已成规模的运输路线,又请糜竺代为看管。
糜家会是他将来的后盾之一,尤其长兄糜竺是有才之人。有时除了亲情,利益更是维系人际交往的主要桥梁。琉璃作坊他能建一座,也能建第二座,完全不必为了这作坊将亲人推开。
刘宏道:“那你们作坊,近来可有新物?”他向来大方,不少琉璃器皿都被他打赏出去了,宫中摆放的反而少了。
“有的,陛下。”
糜荏献上一个小木盒,盒子雕刻精美,外形整洁温润。刘宏身为天子,见过的用过的好物不知凡几,这小木盒虽然质朴,拿在手中却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打开盒子,里面铺着锦布,布上放着一个圆形的、透明的东西,连着一根木柄。刘宏拿起这东西,用手指敲了敲,好奇道:“这是何物?”
糜荏道:“陛下,此物是用一种独特的琉璃制成。因为可放大细微之处,故微臣斗胆取名‘放大镜’。”
他给刘宏示范了如何使用,便敛眸安静站在一旁。
刘宏将信将疑地取了一卷简牍,将放大镜置于上头,便清晰见得这字果真放大了一圈。
刘宏笑呼:“哎呀,有趣,有趣啊!”他兴致勃勃地握着放大镜在简牍上看来看去,见不同距离看到的字都不是一样大的,越发欣喜。
“这是爱卿做的?”
“是也不是。”糜荏道,“臣的琉璃作坊从未产出过如此精妙的器具。臣思前想后,想来是上天知晓微臣即将面圣,特意命臣献给陛下的礼物。”
“哦?”听得此言,刘宏乐了,他将放大镜罩在面前,看起来尤为滑稽。“对极对极,朕可是天子,天父当然宠爱朕,这一定是天父赐予朕的礼物!只是这放大镜忒俗了些,既然是天父给朕的礼物,不如便叫‘天子镜’罢。”
尚书台一方臣子闻言,纷纷称赞刘宏“英明”,天子镜这名字极好,既彰显了这东西的不平凡,又显得刘宏极为重视天父的礼物。三公一方则沉默了片刻,才稀稀落落地迎合起来。
刘宏面上得色愈重。
在上座傻乐了片刻,刘宏又在众臣面面相觑里,和颜悦色地对糜荏道:“糜爱卿既是天父使臣,将来一定能够上呈更多的礼物罢。这样吧,朕赐爱卿黄金千两,一座琉璃作坊,千亩良田,百余仆人,爱卿可莫要辜负朕的期望啊!”
今日天方大亮时,张让就将他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给他看糜荏上贡的葡萄酒。刘宏不爱酒,觉得当年喝的那玩意儿简直堪比马尿,便将那几瓶酒赏给了张让,同时答应张让要给糜荏圈地种植葡萄。听说葡萄产量稀少,千亩田地总该够了。
满朝哗然。
糜荏自然拜谢。
按照祖制,臣子接受任职后,只需天子身侧的赞礼太常高声唱喝“皇帝为君兴”即可。但此时此刻,谁也想不到刘宏竟豁地起了身,快步走到糜荏身旁将人扶了起来。
他的面上泛着不赞同的油光,看起来油腻至极:“爱卿何须如此?来来来,你今日便不要回去了,陪朕一起玩‘天子镜’去!”
众臣见状,更惊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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